“嗬,這種擔心也是必然。”王廣之不置可否地說。
“南北之間的心理戰可以結束了。魏軍對司州雖包圍有一月之久,卻一直未能破城,這一方麵得力於司州城內軍民的頑強抵抗,一方麵是北魏人對司州城內我守城兵力部署吃不準,不敢有大規模行動。現在,是我們開始出擊的時候了。如果這時候對魏軍來一次伏擊,即使不能將魏軍一舉擊潰,至少能摧毀他們的鬥誌,讓他們趕緊撤兵。”
“好的,蕭將軍請說下去。”王廣之說。
蕭衍走到地圖前說:“我軍大部隊可做出撤退的架式,以麻痹魏軍,實則將主力悄悄繞到到魏軍背麵下梁城,再派一支小分隊以最快的速度占據司州以北賢首山,直插魏軍腹地,與司州城守軍形成對魏軍的三麵夾擊之勢,再統一號令,一舉破營。”他向王廣之提出,自己願帶領五千精銳,趁夜行動,秘密登上賢首山。
“天明之後,一旦賢首山那邊打響,將軍可迅速將大軍從魏營背後下梁城壓向魏軍,兩支人馬裏應外合,不愁不破魏軍。”
在王廣之眼裏,蕭衍並不是一個十分起眼的角色。的確,蕭氏一門,其先祖蕭承之曾經在與北魏的戰爭中有過出色的表現,蕭承之以下,至今未曾出現智慧過人的將帥。王廣之說:“我軍兵力本來就弱於魏軍,如果再將兵力一分為兩,豈不更顯被動?索虜慣於聲東擊西,我軍還是要靜觀時變。”
蕭衍無奈,他在心裏說,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我蕭衍是怎樣的角色。
正如蕭衍此前所分析的那樣,魏軍固然經不住耗,而更不經耗的是蕭誕的司州城。司州被魏軍圍層層困達半年之久,城中糧草幾經斷絕,騷亂開始頻頻發生,局勢眼看難以自控。萬分危急之下,司州刺史蕭誕不得不公開放出話來:迫於魏軍攻城壓力,如果仍然得不到官兵增援,他將與魏軍作城下之盟。
蕭誕的放言起了作用,建康方麵一天幾道詔命,讓王廣之必須采取行動,擊退魏軍,解司州之危,否則將以軍法從之。迫於壓力,王廣之不得不同意了蕭衍的作戰方案。
王廣之留下一部分兵力駐守原地,自己率領大部隊做出悄悄撤通的假相,蕭衍則帶領五千精兵秘密抄小路向賢首山方向而去。蕭衍知道,明帝要重用他,必須有說服眾臣的理由;他要進入南齊的權力中心,必須有過人的表現,因此,賢首山一仗對於他至關重要。
半夜時分,蕭衍的五千精兵在人不知,鬼不覺中登上司州北麵賢首山上。站在山頂上,借助曦微的星光,可以看到山下魏軍營中燈火點點。魏軍一連唱了幾夜的胡歌,現在,或許都疲倦了,除了某一處營房中有猜拳行令之聲,魏軍大營安靜得就像整個睡死了。蕭衍命士兵們枕戈待旦,等待即將開始的一場惡戰,他自己則被一股激情衝動著,毫無睡意。對著滿天繁星,他占出一卦,結果為:離上坎下,為未濟之卦。卦辭為“君子之光,其暉吉也”。這實在是一個上上之卦。蕭衍一喜,他知道,天明後的一場惡戰,也正是他以輔助將軍之職為南齊建立功勳的時候,人們將會看到,先祖蕭承之之後,又一位傑出的將領在中原問世。
天將拂曉,王肅的士兵向他報告,在劉昶的營寨前撿到一封奇怪的信件。王肅打開信,信中內容是要讓劉昶某月某日當南齊軍隊發起總攻時,隻需帶領人馬在某處堵塞,以斷王肅後路,如此如此。信的落款為:蕭衍。這時,忽然從附近的賢首山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歌聲,一座賢首山上,遍插南齊的大旗。真不知道這些南齊的士兵是怎樣趁著夜色登上賢首山的。
這歌聲,這密密麻麻的南齊大旗,讓北魏大營一片震驚,但卻讓司州城內的蕭誕守軍看到了希望,他們知道,援助的官兵終於到了。隨著歌聲,賢首山的南齊士兵們揮舞著戰旗,潮水般向山下撲來。蕭誕不敢怠慢,立即打開城門,帶領司州守軍對北魏大營發動猛攻。秘密開拔到下梁的王廣之見這邊已經打響,十萬大軍全線壓境。南齊的三支人馬從南、北、西三麵向魏軍全麵包抄而來。王肅為了防備劉昶斷其後路,久久不見出營,而劉昶的人馬見王肅並不出兵,也不敢單獨出戰。直到南齊大軍以銳不可擋之勢向這邊撲來,魏軍且戰且退,不得不沿一小路向北方退卻。
此次戰役,北魏軍八萬人馬,死傷大半。大將劉昶眼看著自己頭一次為北魏效力卻遭如此敗局,自知無顏去見孝文帝,拔出劍來,當即自刎。
劉昶、王肅司州攻城大敗,大將薛真度又在南陽遭到南陽太守房伯玉的重挫,北魏孝文帝沒有沮喪,第二天,他親自率領一路人馬迅速度過淮河,直達壽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