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蕭寶卷閃亮登場(2)(1 / 2)

一個月後,整個皇宮彌漫著一種難以遏止的屍臭。娘娘們躲在自己的寢宮裏,關閉了所有的門窗,大臣們不得不將一塊棉絨趁人不備悄悄地塞在鼻子裏,但仍然被陣陣屍臭薰得嘔吐不止。這屍臭隨風飄蕩,整個建康城都被一股無法拂去的屍臭籠罩著。大臣們開始怪罪製作棺木的工匠敷衍塞責,但又無法將先帝的遺體重新裝殮。盛怒的大臣們一連殺掉幾個工匠,以發泄這一個月來被屍臭侵擾的憤懣。一個月終於過去了,直到將先帝的棺槨隆重下葬,東宮才恢複往日的平靜。

葬埋了先帝,蕭寶卷騎上匹高頭大馬在宮城狂奔,一邊揮舞著馬鞭,叫著含糊不清的句子:“嗬,嗬……”他長到十六歲,第一次感到了自由的快樂。父皇的死,對於他是最大的解脫,如果老東西還在,他能這樣自由快樂嗎?當天晚上,蕭寶卷帶著他的嬖臣們在寢宮裏笙歌狂舞,一直鬧到第二天黎明。

從北魏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孝文帝拓跋宏(元宏)遷都洛陽到齊明帝建武五年(公元498)齊明帝蕭鸞死,淮河兩岸的這一對生死冤家爭城奪地的戰爭足足打了五年,可以說誰都沒占什麼便宜。當南方的建康城被一股血腥籠罩時,洛陽的宮城裏同樣也不太平。元宏出征時安排鎮守洛陽的兩位大臣李衝、李彪因爭權奪利,相互內訌,鬧到互不相容的地步。而最讓元宏顏麵掃淨的是,在他出征前線時,他的馮皇後因耐不住寂寞,竟將一個宦官拉到自己的床上。這件宮廷醜聞在洛陽很快傳開,民間流傳著不同版本的黃段子。現在,南方的蕭鸞死了,元宏開始意識到,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蕭鸞的死,倒是給他的撤兵提供了合理的台階,於是元宏宣布“禮不伐喪”,命令北魏大軍掉轉馬頭,奔往回家的方向。經過五年的征戰,無論是北魏士兵還是鮮卑貴族,都對孝武帝元宏的這一決定打心眼裏擁護。淮河兩岸的百姓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戰爭結束了,百姓們就盼著能過上太平日子了。

然而南齊的新帝蕭寶卷卻不答應。蕭寶卷剛剛上台,總得要燒三把火,他決定將自己的第一把火燒向同父親拚了五年的北魏皇帝元宏。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天子此舉分明是做給國內的那幫老家夥看的:老菜梆子們,別把你爺不當皇帝看啊。

永泰元年(公元498年)三月,蕭寶卷派老將陳顯達、平北將軍崔慧景各率四萬大軍兵分兩路,追著北撤的魏軍屁股窮打猛追。正準備回家與親人團聚的北魏士兵被惹惱了,北魏人整個被惹惱了。打就打吧,這年頭誰怕誰啊。

但是,不想繼續打仗的大有人在,這個人就是北魏皇帝元宏。五年來,三十三歲的元宏全靠著那股邪勁硬撐著,終於回到洛陽,回到自己的行宮,撤職查辦了兩位內訌的官員,處死那個鬥膽睡上自己床榻的男人,將風騷的馮皇後打入冷宮,他忽然感到自己已經病得不輕了。偏偏蕭寶卷追著他的屁股打過來,已明顯感到力不從心的元宏隻得派他的兄弟、彭城王元勰任大將軍,掉轉馬頭迎擊蕭寶卷的軍隊。畢竟放心不下,又強打著精神從病榻上爬起來,咬著牙上了前線。

這是北魏孝文帝元宏人生中的最後一戰,南北雙方的軍隊在鷹子山(今河南淅川縣老城鎮北)一帶遭遇,元宏坐陣指揮,前鋒大將元勰親自督戰,被惹惱了的北魏的士兵憋著一股氣,而南齊這邊的士兵卻明顯士氣不足,再加上大將陳顯達老了,鷹子山一戰,南齊軍隊潰不成軍,幾天之內就損失三萬多人馬。前線統帥陳顯達受了重傷,在他的軍士們拚死護衛下才逃脫性命。而另一路的崔慧景聽說陳顯達逃了,哪裏還敢戀戰,逃命要緊。

蕭寶卷不僅沒有在輔臣麵前賺足麵子,反而被這場丟人現眼的戰爭弄得尷尬至極。蕭寶卷把陳顯達、崔慧景恨得半死,他在心裏罵著這兩個老不死的王八蛋,等著吧,總有你們好受的一天。

很快,蕭寶卷就從這次的失意中得到平衡,北魏大軍雖然打了勝戰,但北主元宏卻沒等回到他鍾愛的洛陽,就在半路上死了。

元宏自五歲繼位,二十二歲當政,一生致力於兩件事,一是遷都洛陽,二是漢化改革,雖然遭到保守派的激烈反對,但這兩件大事應該說他都成功了。有人說,他連年對南朝發動戰爭,是因為他對漢文化愛得太深,就像他對文化古都洛陽情有獨鍾一樣。愛之愈深,痛之愈切。但連年的南北戰爭,讓他的身體連連透支,結束了原本年輕的生命。元宏死得太早了。南北朝的時代是中國曆史上一個最混亂的時代,南北朝的曆史演進了一百八十一年,值得稱道的帝王實在是少之又少。元宏死了,南北朝的星空頓時暗淡了許多。

在蕭寶卷看來,與北魏皇帝元宏的死相比,損失幾萬人馬實在算不了什麼。他知道,北魏那邊正在進行一次新的大洗牌,南北雙方短期內不會再有戰打,趁著這個間隙,玩個痛快吧。人生就是個樂,不樂白不樂,倒像他死鬼老子一樣,整天板著個臉,吃剩的饅頭還要用紙包了,留待下餐再吃,這樣的活著,還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