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朝相比,南朝的曆史有太多荒唐,太多殺戮,殺戮如麻,荒唐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與荒唐帝王蕭昭業相比,蕭寶卷在荒唐之外又增加了殘忍和殺戮。我們將會看到,蕭寶卷的時代,既是一個荒唐的時代,又是一個殺戮的時代。
蕭寶卷記著父皇臨終前的話:三年之內,父皇的餘威還在,大臣們不會起事。於是,他要利用這三年時間好好地玩個夠。他對勸他收斂的輔佐大臣們說:“放心吧,要不了三年,你們將會看到我怎樣治理這個國家。”
蕭寶卷在皇宮裏胡鬧著,輔佐大臣們不停地向他發出警告,讓他收斂,提醒他一國之君該如何如何,不該如何如何。蕭寶卷唯唯喏喏,但大臣們前腳離去,他立刻就對他的那幾個寵幸的閹臣們說:“可恨啊那些古書,硬是把這些老家夥們害得沒有一絲生氣,人都像他們那樣活著,不如死了的好。”他的那些嬖臣茹法珍、梅蟲兒為了討他的歡心,一個個都想著法子逗他開心,自己也樂得一同逍遙快樂。
自從做了皇帝,有輔佐大臣們的管束,蕭寶卷就再也沒有走出皇宮一步。憋悶的皇宮終於讓他忍受不住,他竟然想出一個理由,說漢時的武帝不是還到泰山封禪嗎,漢武帝是皇帝,我也是皇帝,漢武帝能夠封禪,我為什麼不能封禪?即使不能跑那麼遠,近處的山總是可以的吧。大臣們拿他沒有辦法,知道他就是要玩,隻好答應他可以走出皇宮,到離建康不遠的山裏走走。蕭寶卷把他的出巡日期選在六月裏的一天,這是他做了皇上後第一次出宮,他開始為這次出巡做著精心的準備。五千人的武裝儀仗隊,三千人的馬隊,一千架馬車,八百名宮女,五百名太監……
蕭寶卷的出巡吸引了城裏城外無數的百姓,人們從百裏之外趕到這裏,觀看當今天子盛大的出巡大典,他們要看一看在威武的皇家衛隊簇擁下,那位十六歲的少年天子到底是怎樣的威風,人們要一睹美若天仙的皇後到底是怎樣的容顏。然而蕭寶卷下令說,既然他是真命天子,就決不允許百姓們隨便看他,更不允許人們用淫蕩的目光從他的俞妃身上滑過。於是,官員們立即分頭準備,他們在街道兩旁攔起圍帳,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凡沿途居民有偷看皇上威儀者,一旦發現,當即處死。
不用說,這是一次完美的出巡。這一次的出巡讓蕭寶卷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埋藏在他心底十六年的鬱悶得到最好的釋放。以後每隔十天,他就要出巡一次。接受第一次隊伍過於龐大,行動不便的教訓,他決定每次隻帶少量隨從。他在羽林軍中挑選最精銳者五百人作為自己出巡的護衛。他不再穿著那樣笨重的鎧甲,也不再啟用豪華的馬車,他騎上那匹最心愛的棗紅色大馬,出巡的時間選擇在半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疲倦地回到宮裏。
蕭寶卷的出巡行蹤不定,即使是他的嬖臣們也無法事先知道此次出巡的線路。有時候,當行至半途,蕭寶卷會心血來潮,突然間掉轉馬頭,揮鞭策馬,朝著另一條山路上狂奔而去,因此,居民因躲避不及而被送掉性命事時有發生。
又是一次皇帝出巡日,蕭寶卷帶著他的一幫人馬走到一處村落,忽然聽到附近人家有喧鬧之聲。蕭寶卷讓梅蟲兒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明知道朕要出巡,竟然不加回避。梅蟲兒向他報告說,是一個臨產的婦人,因為難產,家人正請待產婆忙碌著呢。蕭寶卷覺得新奇,他要看看女人是怎樣將一個嬰兒生下地來。待產婆見到皇上,嚇得扔下產婦就跑得無蹤無影,屋子裏隻剩下這家的男人守在痛苦的妻子身邊。蕭寶卷指著那在床上掙紮的女人問:“她為什麼還不把孩子生下來?”那男人說:“回陛下,在下的妻子因難產,所以才回避不及,衝撞了聖駕,請皇上恕罪。”蕭寶卷又問:“她肚子裏是男還是女?”男人說:“我先後有過五個女兒,這次妻子懷孕,接生婆說,一定是個兒子。”說話時,那產婦又因難忍的疼痛哼叫起來。蕭寶卷說:“不就是生孩子嗎,何至於如此,我替你把孩子生下來吧。”說著,就抽出劍來,隨手在那產婦的肚上劃了一下。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嬰兒從母親的肚子裏滾落到地,卻還連著臍帶,那產婦早就昏死過去了。蕭寶卷上前看了看,落在地上的仍是一個女嬰。蕭寶卷對著嚇呆了的丈夫說:“你看,接生婆騙你,你就等著做第六個女婿的老丈人吧。”
蕭寶卷覺得還沒有玩夠,於是接著向一座深山奔去。那山裏有一座寺廟,寺裏的和尚們聽說蕭寶卷來了,除了大殿裏的幾尊菩薩,整個寺裏空無一人。蕭寶卷很掃興,隻得帶著人退出寺廟。不遠處,他看到草叢中有微微顫動,以為獵物,便挽弓搭箭,要向那獵物射去。隨從們說:“啟稟陛下,那不是獵物,而是一個人,一個禿頭和尚。”蕭寶卷的箭已經搭上去了,他喝斥道:“明明是隻糜鹿,怎麼是個和尚,你們都站在那裏幹什麼,都給我射呀。”於是,十幾張弓同時向那草叢射去,那來不及逃走的和尚頓時成為一隻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