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民初的一番經曆,使得北洋係素來不太看重南方的革命力量,而此時馮玉祥部又撤出北京城,直奉聯手取得重大勝利。但是在掌握京畿的事情上,雙方卻陷入矛盾。不過,此時執掌直係和奉係的兩位大佬,不再是以前的情勢,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在結束所有軍事行動之前,雙方的來往都頗為客氣。張作霖同意直係衛戍京畿,吳佩孚就同意奉係節製各軍;張作霖同意顏惠慶組閣,吳佩孚就同意另選總理攝政。張作霖和吳佩孚可以說是步步小心、處處謹慎,也正是如此,再也難以見到當年直係和奉係縱橫捭闔的風範,舊軍閥時代走向了暮年。
(一)
孫傳芳對北京的表態是非常重要的,當時除張作霖和吳佩孚之外,南北方各有一股新生力量,南方是孫傳芳,北方是閻錫山。閻錫山是一個“土財主”,自袁世凱時期開始,就蝸居在山西,以出身而言,和北洋嫡係相距甚遠,算是北洋係統的邊緣派。孫傳芳則是地地道道的北洋係出身,跟隨直係軍閥王占元多年,所以算是直係軍閥中的新興力量。孫傳芳傾向於吳佩孚,希望直係方麵的力量迅速強大,張作霖自然不想在南方國民黨北伐、北方馮玉祥部未滅的前提下與直係撕破臉,於是派長子張學良在1926年5月3日由奉天赴北京,疏通直奉的緊張關係。
4日,王士珍、趙爾巽等宴請奉係的張宗昌、張學良和直係的齊燮元並交換政見,最終決定:一、北京政府不能無人主政,遂暫時讚同由顏惠慶組閣。二、顏惠慶複職之後就要召開會議,選出新總理代替顏惠慶攝政。三、至於憲法和國會問題,需要等到所有軍事行動結束之後再進行公開討論。三項事宜商定之後,即致電張作霖、吳佩孚、孫傳芳、閻錫山等征求意見。6日,張作霖致電吳佩孚,語氣和緩,使直奉之間的矛盾出現轉機,“此事悉請我兄,放手進行,但於國家民生有益,弟毫無成見”,吳佩孚隨即複電張作霖,表示“現中樞久懸,浮言百出,危險殊深,既承囑放手進行,即當勉副尊意,轉達駿人,請其即日攝政,以期法軌恢複,國本克定”。
有了張作霖的複電,吳佩孚就踏實多了,於8日致電在京的齊燮元,讓他盡快催促顏惠慶組閣。得到吳佩孚的電報之後,齊燮元即約顏惠慶、顧維鈞、王懷慶、潘複等與張宗昌、張學良會晤,商定推舉顏惠慶組閣。同日,葉開鑫進入長沙,並委任王隆中為湖南招撫使以收編唐生智的部隊。湘軍隨後推舉趙恒惕為總司令,何耀祖為總指揮,在趙恒惕未回歸湖南之前暫由葉開鑫代理,何耀祖遂以護湘軍的名義致電趙恒惕,表示唐生智造成湖南內亂,唯有趙恒惕回到湖南主持,否則很難平定叛亂。
9日,顏惠慶決定閣員名單,內務總長鄭謙、財政總長顧維鈞、陸軍總長張景惠、農商總長楊文愷、海軍總長杜錫珪、司法總長張國淦、交通總長張誌潭,外交總長施肇基,在施肇基未到職前則由顏惠慶自兼。至於北京城裏的幾項“肥差”,顏惠慶也是極力做到平衡直奉雙方的利益,煙酒署交由直係的張英華督辦,稅務署和鹽務署則委任奉係的人。11日,王懷慶將總統印信交給顏惠慶,顏氏遂於13日下午3時在北京懷仁堂宣布依法攝政。但是在顏惠慶攝政之後,卻有很多煩心事,譬如內閣名單雖然出爐,但卻並沒有幾個閣員前來報到。
為了平衡直奉之間,尤其是張作霖、吳佩孚、孫傳芳、張宗昌這幾個巨頭之間的關係,顏惠慶在選擇內閣閣員時煞費苦心。但是在閣員選出之後,直奉兩係對顏惠慶內閣的態度不一,尤其是奉係的張作霖態度極為冷淡,是故傾向奉係的幾位閣員都不敢太過積極。在顏惠慶宣布攝政之後,吳佩孚於16日發來賀電,“攝政內閣成立,宏濟艱難,仰佩無已。當躬率將士,恪守成規,用弼盛治,以利邦家”。孫傳芳隨後亦發來賀電,“當外內交迫之會,正賢達肆應之時,凡事主持公道,公開作去,前途荊棘當可又安”,而張作霖方麵卻依舊保持觀望態度。
18日,吳佩孚致電張作霖,請張作霖盡快讓奉係方麵的張景惠就任陸軍總長、鄭謙就任內務總長。表麵上看,吳佩孚是電請張作霖促其二人盡快入京任職,其實就是跟張作霖說,老哥,你有啥不滿意的,盡管說吧!張作霖也知道這些事情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因此複電吳佩孚,“曆次政變,均係政客從中播弄,傀儡武人。東電即係揭破鬼蜮伎倆,素仰質直,如湘事略定,即請北上,見麵一談,諸事無不可以解決也”,北洋係軍閥素來鉤心鬥角、爾虞我詐,但張作霖發給吳佩孚的這封電報,卻說得極為坦誠。
此時湖南戰事漸趨平穩,葉開鑫業已控製長沙,既然張作霖坦率邀約,吳佩孚亦覺得有必要入京一行。於是,吳佩孚電請直係將領王懷慶在北京為其準備行轅,而行轅則選擇在第二次直奉戰爭時吳佩孚的“傷心地”四照堂。吳佩孚即準備北上,張作霖也準備同時入京,他電命親信王琦為其準備行轅,張作霖將自己的行轅設於順承王府。直奉兩係的兩大巨頭既然決定入京,部分閣員也即就任,顧維鈞、楊文愷、杜錫珪、張誌潭均表示可以就職,其中,杜錫珪、楊文愷、張誌潭致電顏氏表示在22日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