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戰南昌:孫傳芳的最後掙紮(1 / 3)

孫傳芳是北洋軍閥中有名的“變色龍”,曆數他崛起的前後,就是一部軍閥投機史。其實在孫傳芳之前,北洋係不乏朝秦暮楚之輩,他們大多都是些小軍閥,在夾縫中求生存,於是不停地在皖係、直係和奉係之間搖擺,但是鮮有坐到孫傳芳這個位置上的。另外,孫傳芳還是北洋係中的一個“非主流”,北洋係中雖然不免有頂掉老上司取而代之的情況,但大多情況下,由於各種關係錯綜複雜,所以打仗歸打仗,打完了仗坐下來還是和和氣氣的。孫傳芳是鐵了心要蔑視北洋係的規矩、打破北洋係的規矩,他孤立了吳佩孚的同時,也孤立了他自己,所以威風的孫大帥也不得不北上乞援。

(一)

吳佩孚自丟失漢陽之後,先退孝感,再退廣水,三退信陽。退到信陽之後,吳佩孚的本意是在信陽收拾舊部,率軍反撲,但可惜的是吳氏身邊此時已經無可用之將,唯有一個田維勤擔任信陽以南的防務。靳雲鶚自漢口一回到河南,就又回到雞公山上的“頤廬”去了,對吳佩孚之不滿已達極點。吳佩孚在北方尚有駐兵可用,但是自鄭州以南到信陽武勝關,沿途的直軍派係複雜,雖然名義上有三四十萬的直軍,但實際上吳佩孚能調動的兵力隻有十餘萬,戰鬥力如何暫且不論,單是糧餉籌措起來就非常麻煩。靳雲鶚當時雖然在雞公山賦閑,但所部卻在山下駐紮,凡是通過其防區的雜牌軍,一律予以繳械,就連吳佩孚的衛隊在經過時也被靳雲鶚的親信黃殿臣繳了械。吳佩孚聞訊大怒,聲稱要拿辦黃殿臣,結果當晚信陽附近就發生兵變,吳氏不得不匆忙乘火車奔鄭州而去。

吳佩孚為人強勢,招致諸多直係軍閥對其不滿,等到兩湖戰敗,吳佩孚走投無路,直係亦處於危急存亡之際。於是,直係將領便紛紛敦請曹錕再度出山,調解直係之間的矛盾。曹錕在保定當寓公過得很舒服,不想再出來蹚這湯渾水,但事關直係存亡,加上各路直係將領不斷催促,遂乘專車抵達鄭州。彼時吳佩孚在直係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還有當年湘軍援鄂時,吳佩孚出兵湖北,卻坐視王占元兵敗,坐收漁利後占據湖北,並安排親信蕭耀南出任湖北督軍。前文說過,相比之皖係,直係素來注重團結,但吳佩孚對王占元“見死不救”,使得許多直係將領對其頗有微詞,所以當吳佩孚陷入困境時,直係各將領都不願伸出援手。

曹錕和親信夏壽田、張廷諤抵達鄭州之後,即下榻於鄭州中州飯店,抵達當日即感冒。而此時武昌城正遭遇北伐軍圍攻,劉玉春苦苦支撐,不斷電請吳佩孚派兵馳援,吳佩孚每日都為此事奔走,一直到曹錕抵達鄭州兩日後,吳氏才抽空在張廷諤的陪同下到中州飯店麵謁曹錕。曹錕見到吳佩孚,即痛斥他“居功自傲,不能容物,不能開誠對下,才造成今日直係上下之離心離德”,曹錕語氣憤懣,而吳佩孚則低頭不敢作答,虧得夏壽田和張廷諤出來勸解,氣氛才稍有緩和。

曹錕雖然痛斥吳佩孚,但是仍然努力團結直係,於是又叫來靳雲鶚,對其好言相勸。但靳雲鶚雖然表麵上服從於曹錕,私底下卻並不像吳佩孚那樣真心尊崇曹氏。靳雲鶚在郾城設立司令部後雖然每日都聲稱要南下,但始終按兵不動,對吳氏陽奉陰違。自家後院裏形勢動蕩,北伐軍自南方北伐,奉係的張作霖也天天致電吳佩孚,詢問其日後的動向,真實意思卻是希望假道河南南下征討北伐軍。但吳佩孚在南口見識過奉軍的厲害,自然不想將河南讓給奉軍,深恐奉軍路過時一並將他的地盤給接管了,到時直係的基業便毀於一旦了。

但此時的吳佩孚已經成為奉係的攔路虎,他隻顧著提防北伐軍出武勝關入豫,卻不料奉軍發來電報,表示直係孫傳芳部向奉係乞援,遂決定渡河向南馳援江西、收複武漢,而奉係所指卻是直係的大本營保定、大名。吳佩孚於是派符定一到濟南會晤張宗昌,隨後又加派參謀長張國溶與劉紹曾及張宗昌部前派至鄭州的代表童好古、常之英一同到濟南。張宗昌又電請直隸督軍褚玉璞到濟南洽談保定、大名事務。

褚玉璞由濟南回到保定之後,一麵準備援鄂,一麵就準備接管保定、大名,直隸保定副司令徐源泉亦由濟南趕回相助。保定、大名原本在吳佩孚副帥齊燮元的掌握下,吳佩孚與齊燮元均以為張宗昌與褚玉璞濟南會晤,使保定、大名的事態已趨於緩和,哪知道褚玉璞在濟南與張宗昌達成密約,褚玉璞一回到保定即率部接管保定、大名,將其掌握在自己手裏,光明正大地驅逐吳佩孚的力量。齊燮元自感形勢所迫,隻好通電保定、大名兩道道尹知事和各局所長,將保定、大名讓給了褚玉璞。另外,奉係亦開始大肆清除北京城內的吳佩孚力量,吳氏擁立的內閣總理杜錫珪被罷免,改任海軍總長,財政總長顧維鈞調外交總長代理閣揆,潘複任財政總長,湯爾和任內務總長,奉軍第十軍軍長於珍就任北京衛戍總司令。此時直奉之間其實已經公開分裂,而奉軍入豫也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