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挑眉。
店長見狀毫不意外:“還揣測女子教堂是y窩,商場大樓助紂為虐?別聽她瞎說,她精神不太正常,逢人就神神叨叨說這些,有人問,她就編……其實她挺可憐的。”
“我的店九點開門,晚上十一點就關門了。”
“您意思是車禍和警車裏掉出來的女人都是她編的?”
“車禍是真的。那對環衛工夫妻是她父母,她還有一個丟了的妹妹,一家三口聽聞消息就來港,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妹妹,誰知妹妹沒找到,父母先死在車輪下,她當時幫父母掃隔壁那條街,躲過一劫,從此精神不太好,可是手腳利落,我也不忍心辭退她。”
李瓚:“多謝告知。”
店長擺擺手。
李瓚透過玻璃窗看向吧台處忙碌的小張,直覺她說的那些事恐怕不是編造的。
咬著習慣吸了口咖啡,醇厚微苦的味道充斥舌尖,李瓚眼角餘光瞥見一輛大卡車開出來,停在路邊等紅綠燈,便快步走去,隨手將喝一半的咖啡放在路邊垃圾桶上麵,三步並作兩步跳上大卡車,爬到卡車車頂,在卡車發動時立即趴下來。
卡車速度很快,上高速後更是油門一腳踩到底,李瓚不敢動,他沒電影裏的功夫,不能在高速行動中的卡車車頂跳來跳去,更不能保證掉下去還能活著。
好不容易撐到卡車停下來,司機和副駕駛的人下車,一前一後離開停車場,李瓚才從車頂爬下來,摔在地麵,手腳發軟,半天才緩過勁來,循著聲音跟過去。
路燈昏暗,巷子越來越偏,高樓窗戶裏的燈光泄出,家家戶戶的電視聲、談天說地聲傳出來,異常熱鬧,生活氣息濃厚,遠處的腳步聲繁雜,距離這條小巷子有段距離。
李瓚在腦子裏計算著距離和速度,加快腳步跟著趙顏裏,在一個拐角處差點被迎麵拍來的鐵棍砸中,幸好躲得快、喊得也快:“趙顏裏!”
棍子停在半空,手機燈光照來,李瓚抬手擋住眼。
“艸你馬……”趙顏裏擠出國罵,驚魂未定:“又是你!你跟我後麵幹嘛?不會出聲?”
李瓚:“我以為你膽子大到敢單槍匹馬闖進另一個‘紅館’,應該不怕鬼神更不怕壞人才對。”
趙顏裏一怔:“你……你知道聖瑪利亞女子教堂是什麼性質?”
李瓚:“你以為警察知道的信息比你一個記者少?”
趙顏裏悻悻:“我還以為——原來你是真材實料,樓吉沒唬我。”
李瓚:“他在哪?”
趙顏裏:“我不知道。”
李瓚抱著胳膊,冷著臉,燈光在他側臉投下一層冰玉似的質感,黑淩淩的眼瞳冰冷:“要我現在審訊你,直到問出樓吉的行蹤嗎?現在不在粵江市、更不在警局,我可以私刑處置嫌疑犯。”
“我不是罪犯!”趙顏裏跳腳,不甘不願地說:“我被威脅的,你們誰受傷到時都跟我沒關係——不過要是你能抓了樓吉,一定記得證明我是無辜的,我被樓吉強迫的。”
“另一個‘紅館’是大新聞——提前恭祝你得償所願。”
趙顏裏在前麵帶路,聞言皺起臉:“用不著陰陽怪氣,李隊,算我錯了,之前對你懷有偏見,報道多有不實,我道歉。回頭一定幫你寫篇澄清稿。”
“免了,以後別提前泄露命案關鍵線索,別帶節奏,別以個人情感、個人偏見引導大眾對警方的誤解,我就感謝你八輩祖宗。”
趙顏裏動了動嘴唇,想了半天還是算了,她本身就不占理,以前不講理的時候就沒贏過李瓚的陰陽怪氣。
前方有一棟鴿子樓,約有五六十年的曆史,牆皮全部脫落、發黑,樓道陰暗、狹窄,房間裏發出任何聲音,走在廊道都能聽見。
趙顏裏打開六樓一扇門,放李瓚進來。
兩室一廳的房子約有30平,五髒俱全,比來時李瓚想象的籠屋好太多,畢竟是寸土寸金的港城。
“你來得比我估算的時間晚。”樓吉赤1裸上身,紗布包裹腹部,隱約可見血跡,靠著房門對李瓚說。
李瓚還沒反應,趙顏裏先瞪眼:“你媽你知道他要來?你不跟我!知道我夜不能寐就怕被誤以為是你同夥被抓去坐牢嗎!”
樓吉摸著肚子呢喃:“我餓了。”
趙顏裏咬牙切齒:“怎麼沒被打死?”
話雖這麼說,還是進廚房熱外賣。
樓吉佝僂著背,踉蹌來到沙發,招呼李瓚過來:“李二寶,快過來坐。”
“噗!”趙顏裏憋笑。
李瓚戳著樓吉的傷口:“再叫一次試試?”
樓吉臉色蒼白,額頭冒冷汗:“我錯了,李隊。”
李瓚:“誰打傷你?”
樓吉:“被我背刺數次終於有所懷疑的我那頂頭上司,宋先生。你不是猜到了嗎?還是孫歸鶴沒告訴你?”
李瓚下意識看向趙顏裏,後者不僅關廚房門還捂著耳朵並播放音樂,可以說求生欲非常強烈了。
“現在能從頭到尾說給我聽了嗎?那些你懷揣著的秘密。”
樓吉看著李瓚,眼裏帶笑:“是我主動聯係孫歸鶴說要當臥底,經驗之談,沒人比我更適應當臥底,我六歲?還是七歲?反正懂事起就當臥底了,沒人會提防一個小孩,即使是在金新月那種妖鬼遍地的地方,沒人相信一個小孩能聰明到四處當臥底。”
“再聰明,說到底也隻是個小孩,總有馬前失蹄的時候。所以八歲那次,我失手了,你知道在毒1窩裏當臥底被發現的下場。”
生不如死。
“我很幸運,才剛受刑就被救下來,然後被收為養子,帶在身邊養了三年,那是我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我終於活得像個人。”
樓吉湊近:“你猜是誰救了我?”
李瓚嚅動嘴唇:“我父母。”
“叫聲哥——我可是你哥!爸媽經常跟我說你,他們說要帶我回中國,讓我入籍……哦,在巴基斯坦大使館的時候就幫我存檔入籍了,可惜沒來得及□□件。他們經常聊到你,說你是我弟弟,我學了很久、準備了很久——”
“準備什麼?”
“準備怎麼當一個好哥哥。”
樓吉目光柔和,裏麵藏著跨越時光的愛,那是十幾年前,一個十一歲少年磕磕絆絆地學著如何表達他對弟弟的喜愛和照顧,可他的精心準備毀在回家的途中,關於家的美夢、關於保護弟弟從十歲到八十歲的計劃表,在車毀人亡的那一刻,嘭一聲破碎,無論如何也拚湊不起來。
李瓚不停搓著手,移開視線:“所以你叫我二寶?”
“爸媽說我是大寶,你是二寶,很俗是不是?可我很喜歡。”夢裏都是那個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很爛大街,爸媽為我取名李吉,一生吉祥如意,是對我最衷心的祝福。”說到這裏,樓吉歎氣,真情實感:“我其實更中意李大寶這個名字。”
李瓚臉頰抽搐。
“然後?你幸存下來,誰收養了你?”
“我去見過你,找了孫歸鶴,和他說當臥底徹底鏟除‘宋先生’的計劃,他拒絕了我,想送我去學校讀書,做個正常人。”
“我跑了。”
樓吉歪歪斜斜地靠著沙發背,目光看向了遙遠:“我第一站去了越南,廣西邊境,在那裏遇到一個化名蔡興才的男人,後來放火燒死一船同行的人,我告訴他在這裏走私不算什麼,回粵江市、駐紮海港,那裏才是發財的黃金地。”
“張富青?”
樓吉沉默幾秒:“他是個狠人。”狠人能成大事,也能成為他計劃裏的棋子。
所以張富青和林朝期的合作尤為順利,當中有樓吉牽橋搭線,一張籠罩粵江市、甚至整個大灣區的犯罪大網由此編織而成。
“這張網是宋先生的犯罪之網,也是囚住他的蜘蛛網。”
李瓚:“你知道編網的過程害死多少人嗎?”
“我沒得選。”樓吉歎氣:“我沒得選,不是我也有其他人,索性我來。網沒編織成的時候,他就害死很多人,連警察都敢堂而皇之的謀殺,在中國的地盤,在我們的地盤!你明白他有多狂妄囂張!有多狡猾嗎!”
“你看港城沒有我插手,也禍害了不少人。”
“港城是怎麼回事?他究竟什麼目的?”
“我以為他的目的是粵江市,港城和澳門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現在才知道他的根基、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確定是港城。想想也是,無論地理位置、曆史原因還是政治製度,港城毫無疑問都是最適合的地方。”
“他想和港城的資本鬥,用毒1品和槍1支搞亂民生,迅速解決一批不為他所用的官員,扶持自己人上位,以最快速度奪權,再搞亂經濟,做空港幣,重現一次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
98年亞洲金融危機,始於做空泰銖,終於做空港幣。
“當年索羅斯操控港城金融,做空港幣,有人保守估算他掙了將近400億,二十年前的400億,而現在宋先生要在400億的基礎上翻五番。”
“當年能做到做空港幣是有諸多原因在身,現在局勢穩定,國家強大,再想做空沒那麼容易。”
“所以他要從下往上,動搖港城的民生、政治和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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