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d�兩位士兵因為撒謊被處死，所以，請你慎重考慮之後再彙報。本官之所以派你前往莫高窟執行任務，基於信任。隻要是你帶來的消息，本官都信以為真。普通打窟把式會說他受雇於龍城某個大富商，或敦煌張家、索家、陰家、安家、閻家或康家，要麼就是他們聯合開窟造像，祈求佛祖保佑，讓蕃兵爆發瘟疫，退回青藏高原……倘若如此，我們隻要找出把式受雇於哪個家族，就令其承擔責任。可是現在，這個把式是非同一般的摩訶衍。本官非常清楚，當他激情揮舞鑿子表演打窟時，無論如何敬業如何逼真，都無法抹去人們對他的固執印象和敬意。唉，本官上當了。摩訶衍自保奮勇充當祭祀助手時不該答應。可是，現在騎虎難下。明白嗎？本官隻需要一個彙報的結果。口頭彙報，一個結果。本官保證不會有人調查彙報的真實性。說得再透徹點，摩訶衍高過九丈還是低於塵土，沒人關心。想好了就說吧。什麼？九丈？還是九仗高？你竟然說唯一真實的信息是九丈？哢哢！既然你也喜歡重複這個數字，我就滿足你，讓那些綠頭蒼蠅為你歡欣鼓舞吧！
知道嗎？你已經是第四位了。按照慣例，在你如實彙報之前，阿咪還得啟發啟發。你清楚，曾為頓門禪師的摩訶衍突然改宗其向來反對的苯教，但在即將開始祭祀儀式時他卻又呈現出打窟人的特性。現在的摩訶衍並非曾經的摩訶衍。我們完全有理由認定他是國際巨星作秀、犀利哥、親善大使、鐵錘男、富豪蝗蟲、純陀、範國忠、張清、楊欻律丹、石大平、邢興、安君足、白德子知、目盈昌、燒不勿、閻通兒等等。無論他是誰、受雇於哪個家族、為何不停地開窟，都要繩之以法。隻要你以某種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敘述，問題很快就會徹底解決……明白嗎？頓門禪宗主張成佛隻在一念之間，哥哥讚同……還不明白？例如，你就不能如此敘述？……把式說了，他名字叫鐵錘男、受雇於閻朝、打算開鑿莫高窟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洞窟，之所以在三令五申禁止開窟之際頂風作案，乃是對苯教師活祭方式不滿，然後，你就立大功了，有獎有賞有官做。什麼？朕沒聽錯吧，你是說打窟人20年前就開始鑿洞了？胡說八道！禁令頒布兩年來，先後有755項造像、開窟、賽神等活動被停止，他怎麼可能獨斷專行？這樣吧，考慮到你多年兢兢業業為額滴棗紅馬割草洗澡，再給你一次機會。卬鄭重提示，敘述一次的成本很小，小到如同蚊蟲鼻子眼；也可以很大，大到傾家蕩產、身首異處、妻女被逼為娼、兒子被貶到極地修築城牆。
哦，本官沒有聽錯吧？你仍然要堅持常規的敘述方式？你非要說打窟人打窟乃是天經地義？那好吧，快點讓那些饑餓的蒼蠅唧唧歪歪吧！切！喀喀！
仁慈敦厚的讚普啊，以上便是臣搜集到的第一手資料。應該至少還有104件類似文書，因為周鼎總共棒殺108名不肯配合其陰謀者。知情者說，周鼎計劃棄城逃奔前夕偷偷焚燒這些文告，被閻朝撞見。他們發生爭搶，那個過程，周鼎被意外絞殺。而臣也幸免於難，自然而然成為頓門虔誠弟子。由於臣在未知狀態下的一些悲慘遭遇，引起陛下極大同情，號召天下各族人民獻愛心、送溫暖，使臣備受寵愛。臣認為，之所以能夠恢複常態，並健康發展為一名成年壯年男子，並非基於各種佛教經典，而是無邊無際的大愛。隻有愛才是無堅不摧的利器，隻有愛才能把人們雜亂無章的心靈彙聚成為一條充滿生機的大河。也隻有愛，才能使結構與存在的無序狀態變得有條不紊。臣之所以投在摩訶衍門下，不是基於對頓門禪宗的深刻理解和熱愛，而是看到法師高舉摯愛火把，引導一切被蒙昧、被欺辱、被摧殘、被壓製、被妖魔化的生靈走向光明，走向常態。其他很多信徒，也都是這種理念。
而漸門法師呢？他們無視人類的命運遭遇和疾病痛苦，也無視人類的喜悅和福祉，隻在封閉狹小山洞裏對著橫七豎八的文字苦思冥想，然後推理出一些不著邊際的結論，來解釋吾等傷筋動骨之切身感受……這是不是很荒唐？若依漸門巴教義，臣與很多可憐的普通大眾必須先識文斷句，連篇累牘地苦讀指定佛典，在空中樓閣中與眾多同窗爭吵辯解，口舌反複磨練最終達到最伶俐，才能成為大徹大悟的法師。而這永遠不可能。倘若修習漸門，臣與卑微眾生永遠如同螞蟻般躁動不安，所謂的極樂世界永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夢。臣就不可能從一位飽受欺淩、飽受詬病的侏儒蛻變為陽光偉岸、通脫達觀的頓門信徒？更無緣得到讚普殿下的垂青和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