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眾耳朵越伸越長,眼睛越瞪越圓,按捺不住,氣憤抗議:“能不能大聲點?”
金瑉奭與倉鏡空走道臥輪身旁,從左右附耳竊竊絮叨。臥輪微笑不語,頻頻點頭。人群安靜下來,試圖撿到隻言片語。但他們掙得青筋暴綻,汗流浹背,什麼也沒聽到。
金瑉奭、倉鏡空表情嚴肅,走出人群,很快消失在草山裏。臥輪清嗓子,剛要開講,有人粗暴打斷:“別再囉嗦好不好?哥才不管叮當二五的頓門巴還是磨磨唧唧的漸門巴,哥現在隻相信派對盛宴!哥才不管收稅人是唐朝皇帝還是吐蕃讚普,哥隻想五音讓耳朵舒舒服舒、五色讓眼睛快快樂樂、五味讓口舌滋滋潤潤……快講,潮男潮女給你透露什麼機密了?內容提要?關鍵詞?”
臥輪微笑,點頭。人群開始急躁起來。有人現場在男生女生後背上書寫:“不要空談要體驗,不要頓悟要派對!”越來越多的人揮拳叫嚷:“派對!派對!派對!”
遠處,臨蕃大牢裏的囚犯或許以為唐朝軍隊打來了,也熱烈響應。
雙方互動……
“約翰?克萊因”商團再也不能忍受這些信息,逃離現場,星夜趕往勃宕漫。在這裏,經過細致調查,得知金瑉奭當年在這裏啟用新名安倍晉散,倉鏡空啟用新名外圍女。她們瞄準頓門教徒展開推介攻勢。這個群體會在瞬間推翻以前的信仰而改歸全新、時髦信仰。目擊者說,兩人依然是煽情張狂的陳詞濫調,隻不過增加了“載杆”舞——十年前為慶祝南詔丞相入蕃為人質,讚普特許幽州籍粟特女藝人石火胡在邏娑夏宮表演過雜技和舞蹈。韋·策義、蔡邦·森納等權貴作為特邀嘉賓陪同觀看,印象深刻。“載杆”舞在貴族婦女中風靡一時。倉鏡空則完全是模仿,盡管她將原作中的身體半裸發展為全裸,且創造性地利用盟台旗杆為道具,進行攀爬、旋轉、倒立等高難度動作。盡管她也將歌舞、走索與頂竿等技藝融於一爐,頭頂長竿,載著十八人來回走動,但技藝相當拙劣,毫無新意,而那這些愚蠢觀眾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地爆發出野狼般叫好聲。每當那時,安倍晉散吹一陣強勁的牛角號,讓觀眾冷卻,十八名雜技表演者用吐蕃語、粟特語、南詔語和漢語泄露豪華派對盛宴中部分私密程度極高的精彩內容……超級刺激,令人窒息。
尤其令韋·策義、蔡邦·森納震撼的是,調查中意外在一篇學生習作中發現曾在戰爭或外事活動中打過交道的南詔、回鶻、唐朝等國的“重量級人物”名字。當初,他們與這些人像聚沫般撞擊幾次後各就各位。如今,他們還為了吐蕃王朝前途奔波呼籲,而曾為南詔、回鶻、唐朝效勞的那些家夥賺得鍋滿盆溢後就躲在風景秀麗的勃宕漫悠然逍遙做起寓公……
這篇吐蕃語習作的作者半年前得天花死了。他是唐朝叛逃到吐蕃的罪臣後裔,其先祖曾在安祿山幕府供職。收藏這件作品的人是作者母親,無論韋·策義、蔡邦·森納花多少錢,她都不肯轉讓。後來,韋·策義提出用一副摩訶衍刺繡像交換,她才極不情願地撕下模糊不清的一頁,現剪貼此處:
盡管那些昔時政要和封疆大吏等都“重量級人物”改裝換麵,以頓門教徒自稱,但還是被一位途經其地、肩負某種神秘使命的吐蕃大臣——論悉諾認出。“重量級人物”察覺到兩束憤怒目光,意識到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立即預定豪華派對盛宴特別票。人群激動地歡呼,像失控之野馬,一浪接一浪,不可遏製。論悉諾被激動的人潮多次推送到邊緣,義憤填膺,連聲叫喊:“必須揭穿這些魚肉人民的壞官!”他拚命擠到一位氣宇軒昂的吐蕃地方官身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些人中至少有八位外國貪汙犯,雪域乃神國淨土,絕對不能讓這些腐敗分子汙染風習!”
地方官斜眼對他:“有本事也去撈金、占地、跑官,誹謗人算什麼本事?”
論悉諾氣得麵紅耳赤,欲掏出鑲金瑟瑟告身牌,被隨從阻攔住:“何必跟這些小人一般見識?難道忘了我們此行真正目的?”
“唉!當初叱吒風雲,征討大小勃律,彈壓南詔,抗擊回紇,逼和唐朝,什麼時候受過這窩囊氣?”論悉諾歎息說:“我擔心大蕃得官吏們被這些蛀蟲腐蝕了。”論悉諾再歎息半天,捶胸頓足,憂愁地說:“尚修羅肯定希望這樣的蛀蟲越多越好,他正好借機生亂。”論悉諾又歎息很長時間,慘慘淡淡,憂心忡忡說:“如果尚修羅發動叛亂,禍害之烈,遠勝安祿山。他建立的‘德嘉沐’王國囊括了大食、唐朝、回鶻和南詔,對吐蕃形成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