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摩爾根就曾說:“如果一夫一妻製家庭在遙遠的將來不能滿足社會的需要,那就不能不事先預言,它的後繼者將具有什麼性質了。”世界未來學會主席愛德華·科尼什在歸納人們對家庭的種種預測時也指出:有人認為總有一天結婚和生孩子會成為不合法的行為。人培育出來的孩子會把全人類看著自己的家庭。
我想,從發展的角度來說,從有生就有死這個觀點來講,或許他們是對的,原因是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它毀滅或者說是消失的時候。但是,至於家庭,你隻要有一種深透的理解,你便會忘了摩爾根的話,忘卻愛德華·科尼什的預測。家,甜蜜的家喲!至於它的毀滅或是消失,一定是很遙遠的事。當然,就我的預測來看,家庭總會伴隨人類直至終點的。或許,獨身的男女會增多,會某種程度上出現一些群居的情況,然而,家庭―這種由姻緣和血緣結成的人的最基礎關係,始終會成為社會關係的主體作為社會最小單位而存在下去.原因當然很多,最主要的就是:產生家庭的姻緣和血緣關係將永久的存在,難道這不是事實麼?
不過,家庭的前景究竟如何?我希望今後有機會專門來討論這個問題.這裏,我更熱切關心的,是現存的,並且目前人人都承認會存在很長一段時間的家庭的幸福.那麼,家庭究竟有哪些可以讓我們享受的幸福呢?
我想我們每個人都一定有過思念家庭的時候:或是偶然離家出走後的第一個晚上,或是進大學剛讀完一個月之後,或是為生之計獨處異地他鄉的時刻……如果,有知你底細的人問你,這裏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去想那個破爛的家?你可能難以具體地給他講出理由來,你或許會為此感到惶恐、感到驚訝.然而,當你再次想起自己的家,仍然十分地思念。家庭的強大吸引力和無窮魅力,而你之所以又難具體道得清楚,其全部原因就因為家庭不是理性的場所而是感情的天堂。理性的東西可以講得清,感情的東西隻能在心靈中體會到。
我十四歲那年,曾與一位老前輩遠離家裏去異鄉做工。他原在縣文化館工作,妻子是位目不識丁的賢惠的家庭主婦,隻因不慎將印有‘最高指示”的報紙用來剪了鞋底,致使丈夫發配鄉下。生活過不下去,便出來做工。記得那時他常常愛哼一首歌。我不懂得音樂.卻從那婉轉悠揚的曲調中感覺到是一種思念的傾訴。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告訴我:這是一首外國思念家庭的歌曲,名字叫《家,甜蜜的家》。
我有些兒驚訝,更多的是納悶:“你那個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老婆將你害成這樣?-“不,不是這樣。你還小,還不懂得人情世故。如果,我沒有那個家,我一定活不下去。,或許是從這個時候起,我開始思考有關家庭的問題。我發現,當我想起家庭的時候心裏總有一種溫馨,一種甜蜜。當我對這個問題認真地考慮了二十年之後才發現:古今中外一切夢想家最甜蜜的夢,無論是“烏托邦”的夢還是“桃花園”的夢,都在家庭裏實現著,這便是家庭的真諦,便是家庭分外誘人的地方.現存的文明社會隻存在過兩種社會:一種是人吃人的社會,一種是按勞分配的社會,它們都是理性的產物.,而家庭卻是一個按需分配的社會,是感性的產物,是情感的天堂。一個年薪一萬元的丈夫與一個年薪兩千元的妻子,他們的實際消費,往往是基本相等的,丈夫絕不可能因為自己每年要白白耗去幾千元而感到不公平.原因是他不做這方麵理性的思考。在單位,他會因為別人少付了一百元而去盡力爭取回來;在家裏,他不會為了妻子多花去一千元而有什麼不樂意.相反,他甚至會心花怒放地欣賞她去花錢,去替她花錢。對於兒女,事情就更加明顯了。兒女在未成年之前根本不掙錢,屬於地地道道的坐享其成者。隻要到超級市場去看一看日益增高檔次的兒童玩具和兒童服裝,便不難看出做父母的是多麼喜歡為這些坐享其成者花錢了。
物資上的按需分配是勞動上的各盡所能的一個最好保障.馬克思曾設想到了共產主義社會,人們將把勞動當作是一種必要的愉快的活動.這種情形,在家庭中早已成為現實.你隻要認真地觀察一下妻子為丈夫準備一件過冬毛衣時那種壓抑不住的喜悅,留神一下父親替兒女“製造”一輛手推車時那種歡快的表情,你就會明白,我的結論是多麼地符合實際。
人們的行動總是受著某方麵力量的牽引,或是理智,或是感情.理智使我們趨利避害,感情使我們擁有一腔愛心。不少家庭問題的專家都那麼堅決地主張應該淡化家庭觀念,認為家庭是私有製的產物,是與最先進的社會製度的要求在觀念上有所抵觸的,認為沉湎於小家庭會與“大家庭”的建設有所不利.這是個一貫的觀點,肯定有合理的一麵。但是,小家庭與大家庭是個“屬”與“總”的關係,無疑有相通和一致的地方·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話同樣可以反過來說,毛之不存,皮存何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不會愛別人的,同樣道理,一個不愛家庭的人是不會愛國家的。這僅僅是家庭功用的一個方麵,更主要的是家庭是培養人的公心的搖籃.社會是一個理性的場所,物資的分配強調的是合乎一定的道理,或是按資,或是按勞,於是勞動的付出就必須索取應得的報酬。在這種合理的前提下,追求的是一種私我的滿足。而家庭則不然,是一個地地道道感情的天堂,妻子需要服裝和化妝品,男子需要應酬,兒女需要玩具,這一切開銷都由需要產生,它不是由什麼理來指導消費的分配,而是由情感來牽引消費的分配。在這種情感的前提下,表達的是一種為“公眾”(家庭成員)利益著想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