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稱號為天機星,綽號智多星,表字學究(意指學究天人),道號加亮(比諸葛亮還亮)。諸多名頭加於一人之身,說他是《水滸傳》中第一智囊,誠不為過。但這人偏偏名為吳用,與“無用”諧音,如此一來,再多名頭都是枉費。
古人是很喜歡玩諧音梗的,從“年年有餘”到過年吃餃子(音同宋代錢幣交子),從鹿(祿)、蝙蝠(福)到荔枝、柿子(利市)、貓與蝴蝶(耄耋)圖畫,諧音梗早已融入生活之中。對文人來說,諧音梗更是暗藏譏諷、藏匿真意的好手段,如《紅樓夢》一書,就將諧音用得出神入化。耳熟能詳的葫蘆(糊塗)僧亂判葫蘆(糊塗)案,甄士隱(真事隱)、賈雨村(假語存),兩位軍機大臣詹光(沾光)、單聘仁(善騙人)……簡直數不勝數。《水滸傳》中最大的諧音梗就是吳用,但是,此“無用”可不是說吳用這人無能,而是指在北宋末年的大環境下,縱你有諸葛之智也是白搭。
常有人誤解吳用徒有虛名,用計陰狠毒辣、隻會賺人上山,不配《水滸傳》中第一謀士之名。如果拋開偏見仔細分析,不難發現,論能力之全麵、用計之多,成功率之高,沒有人能和吳用相提並論。
以現代價值觀來看,吳用絕對不是好人,甚至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如賺友人蕭讓、金大堅上山的無情,賺李應、盧俊義上山並奪取家財的冷酷,再如賺朱仝上山害死四歲孩童的殘忍……吳用雖是讀書人,卻絲毫不受道德約束。為了達成目標,他會使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即使這手段人神共憤,他也完全不在乎。作為一個虛構人物,他的做法在殘酷的水滸世界中更顯真實。
道德上的瑕疵並不妨礙吳用做一個神機妙算之人,他善讀人心、能言善辯、知人善用,而這些都不是他最擅長的。吳用最強的一麵其實是戰前製定戰術,稱得上算無遺策,而他最常使用的計謀隻有兩種:伏兵與內應。
吳用初出茅廬的第一戰就使用了伏兵戰術,這是生辰綱係剛在梁山站穩腳跟,濟州府團練使黃安就帶著一千餘人攻打梁山泊。“三阮駕小船引著官兵進入泊子,後麵船隻隻顧趕,趕不過三二裏水港,黃安背後一隻小船,飛也似地劃來報道:‘且不要趕!我們那一條殺入去的船隻,都被他殺下水裏去後,把船都奪去了。’黃安卻待把船擺開迎敵時,隻聽得蘆葦叢中炮響。黃安看時,四下裏都是紅旗擺滿,慌了手腳。後麵趕來的船上叫道:‘黃安,留下了首級回去!’”
攻打高唐州時,在公孫勝的幫助下,梁山軍隊大勝高廉,吳用做出了判斷:“若是今日攻擊得緊,那廝今夜必來偷營劫寨。今晚可收軍一處,直至夜深,分去四麵埋伏。這裏虛紮寨柵,夜間教眾將隻聽霹靂響,看寨中火起,一齊進兵。”當夜高廉果然來劫寨,在吳用的安排下,高廉隻帶得八九騎入城,其餘盡被林衝和人連馬生擒活捉了去。
三山打青州時,麵對武藝高強的呼延灼,吳用放棄了克敵,而采用誘敵之策,他用宋江和自己做誘餌,利用呼延灼立功心切的心理,設伏擒之。“(呼延灼)隻聽的軍校來報道:‘城北門外土坡上有三騎私自在那裏看城。中間一個穿紅袍騎白馬的;兩邊兩個,隻認得右邊的是小李廣花榮,左邊那個道裝打扮。’呼延灼道:‘那個穿紅的眼見是宋江了,道裝的必是軍師吳用。你們且休驚動了他,便點一百軍馬,跟我捉這三個。’呼延灼拍馬上坡,三個勒轉馬頭,慢地走去。呼延灼奮力趕到前麵幾株枯樹邊廂,宋江、吳用、花榮三個齊齊地勒住馬。呼延灼方才趕到枯樹邊,隻聽得呐聲喊,呼延灼正踏著陷坑,人馬都跌將下坑去了。”
一打大名府時,吳用聞聽蔡京使出圍魏救趙計策,請大刀關勝攻打梁山泊,戴宗道:“寨中頭領主張不定,請兄長、軍師早早收兵回來,且解山寨之難。”吳用道:“雖然如此,不可急還。今夜晚間,先教步軍前行,留下兩支軍馬,就飛虎峪兩邊埋伏。城中知道我等退軍,必然追趕。若不如此,我兵先亂。”傳令便差小李廣花榮,引五百軍兵去飛虎峪左邊埋伏;豹子頭林衝,引五百軍兵去飛虎峪右邊埋伏。當宋江撤兵時,梁中書果然命李成、聞達各帶一支軍馬追趕,結果可想而知,這二人被梁山伏兵殺得大敗。
二打大名府時,“當晚彤雲四合,紛紛雪下,吳用已有計了。暗差步軍去北京城外,靠山邊河路狹處,掘成陷坑,上用土蓋……次日,索超見了宋江,便點三百軍馬,就時追出城來。宋江軍馬四散奔波而走……索超緊追不舍,連人帶馬跌入陷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