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多少會出幾個無名小攤和一些暴躁挑剔的店主,他們構成了故事的傳神之處—和我們寫作一樣,總要有點情節的。
聽朋友說龍沙有個餅鋪,很好吃。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純粹是對島上還有人手工做餅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這座深有氣韻的小島同時也是個知名旅遊景區,所有的東西都以快為標準,包子麵包黑魚片饞嘴蛙,哪一樣不是半成品來的?
鋪子就在菜場出口處對麵,沒有招牌沒有裝修,聞香進門的可能性不大,來的幾乎都是本地熟客。
一個黝黑的壯漢正在擀麵。旁邊一盤鹹菜、一盤黴幹菜,三個電爐子烤餅用,從上午六點半到十點左右,一天賣完五六十個就下班。
和所有的社區早餐店一樣,客人會在某種場合不自覺地成為半個主人,搭把手幫老板收個錢。我去的時候,一位住在龍沙新村的老太太就很熱情地幫我把要買的兩個餅裝袋,並指示我張貼二維碼的位置。聊了會兒天,她就去對麵買菜了。
“你說我這餅有多好吃嗎?不見得。主要就是大家喜歡了這個口味而已。”小哥的大實話讓我措手不及,“佛國”居民的幸福指數真的是高,讓我想到了法雨寺景區的環衛工人何金舟,他們身上都有一種“工作沒有貴賤,我就是為了開心”的氣質。
我買了兩個餅,20塊錢,不算便宜。
揣著兩個餅,我往不遠處的香客食堂走去。相比這個幹巴巴的大餅,我們早已習慣了充滿湯湯水水的早餐。
普陀山的早晨開始得很早,僧人做早課,香客趕早燒香,酒店從業者換好了毫無特色的工作服去上早班。龍沙這個算不上新的居民區裏,走路的大多是外地人,當地人有自行車可騎,倒也不那麼行色匆匆。遇到熟悉的朋友,停下車來,問“搭車嗎”,對方說“好啊”,然後跳上朋友的自行車後座。這場景,像極了八九十年代,頃刻間,我眼前居然浮現出了方舒、張瑜、郭凱敏的臉,龍沙新村就是《瞧這一家子》裏的街景。
香客食堂是一家素齋自助餐廳,早餐10元一位,付完款,營業員給你一個盤子,就可以進去任選了。
兩頭分別是白米粥、南瓜粥和豆漿,一側是蘿卜幹、油條、炒麵,一側是幹糧,玉米、番薯、刀切饅頭。做的是全素,所以沒有雞蛋和牛奶,很幹淨倒是真的。
“尬鬧猛”是預想中的事,所有自助餐廳會發生的不文明情況在佛祖眼皮底下照樣會有,幸好服務生強勢,直接勒令一個莫名其妙取了好幾副碗筷的客人物歸原位。
“你一個人用得著拿那麼多勺子筷子嗎?我們阿姨洗碗很辛苦的!”
我旁邊坐了三個上海人,老阿姨喝著南瓜粥,啃著玉米感慨:“我們要是在家也吃這個,那得多健康啊!”
住在島上的日子,我的早餐絕大多數都是在屋裏吃的,但都沒有好好擺過造型—時間是有的,就是不想多洗一個碗。一個人嘛,吃啥都用一個碗又沒啥關係。倒是吃的內容,還算沒有辜負自己,一般是前一天電飯煲裏預約好的各式粥類—我們買了紅豆、黑豆、小米、紅米、藜麥、糙米、燕麥等雜糧,再加上紅皮花生、紅棗、枸杞等,每天換著花樣來,好幾天都不帶重複的。不喝粥的日子就燉銀耳蓮子湯,或是地瓜、玉米等粗糧。這是主食,再加一個雷打不動的白煮蛋、兩顆核桃、一杯牛奶、一種水果,品種豐富,營養齊全。
麵包一類的西式早餐不常見於我們宿舍,自己製作成本太高,島內現成的幾乎沒有符合我要求的。
開元觀堂的麵包還行,酸麵包、雜糧麵包等,改良了幾次還算可觀。隻是,到真的去用餐時,又會眷顧那些冒著熱氣兒的餛飩、白粥、雜糧餅,沒肚子留給麵包了。
倒是明天,早餐或許可以改成元寶餛飩了。下午去樸宿·在普陀做客,去前主人朱慧特地交代“帶上飯盒,裝餛飩回去”。得知我愛吃餛飩,她前幾天買了餛飩皮,包了元寶餛飩。晚上回來的時候煮了幾個,鍋子上粘了一層餛飩皮,也沒有蛋皮蝦米辣油調味、裝點,但也覺得很好吃。反正懶惰的人和勤快的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懶人看啥都過得去,都是恩賜,因為自己不會做;勤快的人做什麼都興致勃勃,為了好吃好看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