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很少發生戰爭,即便有,也是小規模的,其民安足,善於積聚。四川人有錢,會過日子,但並不以善於經商而著稱,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交通上的便利。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湖南卻不一樣,《史記·貨殖列傳》說,湖南湖北一帶,地廣人稀,飯有稻米,菜有魚湯,地廣人稀,可以火耕種植旱地作物,也可以養殖水產,蔬果和魚蝦,不用去買就能滿足需求。這裏的田地足夠供人種植糧食,沒有吃不飽飯的擔憂。湖南人是勤勞的,曆史上少凍餓之人,也無千金之家。這是因為戰禍頻仍,積聚了財富未必很安穩,既沒有經商的便利,也沒有經商的動力,所以湖南人不愛財,不重利,也不想把自己的家園建設得多麼富麗堂皇。
湖南人不重利,重什麼?重功名。功名是榮譽,能給餓不死也發
不了財的人帶來很大的滿足感。可是,功名是很難博取的。湖南古屬南蠻,湖南人在朝廷裏沒有背景,北方王者之氣的時代,湖南人要爭功名是先天處於劣勢的。何況,本地話外省人很難聽懂,就連和朝廷裏的皇親國戚溝通起來都有困難。唐朝以前,湖南很少出大官,很少出大將,也很少出大學問家。湖南人去搏,做的都是無效勞動。於是這裏的人形成一種穩妥的觀念:人生在世,唯耕與讀。這也可以叫做耕讀文化。一邊種田,一邊讀書,充實了自己,可進可退。進可以謀取功名,退不至於餓凍妻兒父母。這種耕讀文化,大約就是湖湘文化最安定的因素了,它是湖湘文化在太平盛世中的表現形式。
由於耕讀文化的影響至今仍然存在,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小看湖南的農民。湖南的村夫野老之中,常可見到一些見識不凡的隱者,他們知書達理,博古通今,隻是不願走出農耕生活來到繁華的都市爭名利。
湖南人在太平盛世唯有耕田讀書,但是一旦遭逢亂世,當入世濟用建立功名的機會擺在麵前時,湖南就會變成一塊熱血沸騰的熱土。這時候,屈原的遺產就會被湖南人拿出來擺在祭壇上。他的憂患意識和愛國主義精神,就會點燃湖南人心中的烈火。
屈原的精神有一個層麵叫做忠君愛國,深深地影響著入朝為官的湖南人,包括清末的曾國藩。這個層麵強調對君主的忠心,至多隻能容得下受委屈的牢騷,而容不下反叛的精神。因此,屈原至死也不恨楚懷王。而曾國藩在勢力最強盛的時候,盡管有一個王闓運運用自己畢生琢磨出來的帝王學,竭力勸說他與清廷分庭抗禮,甚至與太平天國聯手,替漢人出頭,滅了愛新覺羅家族,但曾國藩為了保持一生的“清譽”,認為不能聽信王闓運的勸告,而連聲對他嗬斥道:“狂妄!狂妄!狂妄!”
曾國藩並非對王闓運的勸說毫不動心,他的軍隊在攻占集賢關後,將近一個月沒有進攻安慶;在攻下安慶之後,他又遲遲不肯東援;這些也可以解釋為他在給朝廷臉色看,但至少也說明他對朝廷不信任自己感到非常惱火。他沒有像屈原那樣對朝廷懷有幽怨,他不會像手無兵權的三閭大夫那樣對朝廷的態度像婦人一樣軟弱。而他在與王闓運長談之後夜不能寐,就隻能說明他正在內心做一種選擇了。
曾國藩在忠君和造反之間選擇了前者,很明顯的一個原因是:他的軍隊是在鎮壓造反者中起家的,他本人以“正統”自居,因此他很難在短時期內完成從鎮壓造反者到造反者的角色轉換。當然還有其他許多複雜的原因。有人說,他信奉儒家思想,怎樣和信奉上帝的太平軍合作,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有人則說,他是被聖人禮教的浮名所累。還有人說他的選擇是基於一種民本思想,他希望國家早日恢複安定,因為有那麼多洋人對中國虎視眈眈。他認為中國必須在和平環境中興起洋務運動,增強國力,改善民生。
把忠君和愛國相提並論,隻是湖湘文化的一個層麵。在另一些層麵上,隨著唐宋貶官文化在湖南與屈原的情懷相結合,形成了一些氣候,湖南人就有了憂國憂民甚至叛逆的心態。隨著時代進步,屈原與曾國藩身體力行的忠君,與愛國主義發生矛盾的時候,就被後來的湖南革命黨人勇敢地揚棄。因此,湖南成了一塊革命的熱土。
湖南人在和平歲月滿足於種田與讀書,很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在兵荒馬亂的亂世,則忙於博取功名,對於財利的追求,就隻好放在一邊了。耕讀文化與功名精神,都貫穿著始於屈原的愛國主義和血性的遺傳,因此無論在哪一種世態下,湖南人的心態都是積極的。耕讀文化是比較靜態的,但因為讀書,湖南人即便在靜態中也總是有一顆蠢蠢欲動、不甘寂寞的心,而功名精神則是一種劇烈的動態,湖南人在這種形態下得以施展自己的抱負。這兩種形態的生活方式,可以隨著世態而轉換和調整,卻不會割斷其內在的一脈相承。
清代以前,湖南人在耕讀文化的形態下生存了很長的時間。隨著歌頌湖南山水的名人增多,隨著湖南出人才的現象得到外省人的肯定,湖南人心裏逐漸多了些自誇的豪情。中華民族兩個始祖的陵墓都在湖南,七次大的移民帶來了域外的文化,使湖南人潛移默化了。湖南人的寂寞在悄悄地緩慢地解凍。在這個過程中,人才的基因通過一代又一代的遺傳和教育增強著它的信號,直到博取功名的時機來臨,人才便如火山噴發一樣潮湧而出。
左宗棠的個人經曆,仿佛是湖南人才現象的一個縮影。左宗棠在和平年代,是個高才博學卻屢試不中的書生,恨透了科舉製度,在老家教書為生。他懷才不遇,隻得在家中關注國家大事,尤好鑽研地理氣候,以“當今諸葛亮”自許。他到四十多歲還是一介布衣,隻能選擇耕讀文化下的生活方式。但是,當太平軍打到湖南來的時候,他就得到了博取功名的機遇。
左宗棠關心天下事,自然讀過太平天國的《天朝田畝製度》,覺得“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處不飽暖”的提法,很對他的胃口。他在太平軍進入湖南以後,尋到長沙城外的太平軍軍營中,想要見識一下這支軍隊,並且有幾分想要投靠的意思。同時,他聽說太平軍在所到之處焚燒宗廟,把土地文星菩薩全部打倒,認為這是滅絕傳統,斯文掃地,決定提醒太平軍的領導人,不要把傳統全盤抹殺。但是,太平軍中那些貌似求才若渴的王爺和將領,根本沒有把他這一介布衣放在眼裏,當他指出分封諸王的做法和推翻儒教的提法不妥時,便被逐出軍門。因此,他認為太平天國難成氣候,便又回到了老家湘陰。
太平軍攻打長沙時,湖南巡撫張亮基新官上任,剛剛接掌長沙防務。江忠源向他提出一個大膽的建議,他居然照辦了,結果對曆史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他決定把左宗棠請到衙門來協助辦理軍務。他的這個決定,為湘軍安排下了日後的一位重要將領。
左宗棠接到張亮基的邀請,並不願意出山。他既然自比諸葛亮,自然記得孔明先生是要別人三顧茅廬才去效力的。張亮基沒有三顧茅廬,卻用了江忠源的計策。江忠源說,左家和前兩江總督陶澍的兒子陶桄是姻親,如果想見左宗棠,不妨先把陶桄折騰一番。於是,新任巡撫以征集軍費為由,責令陶桄出資二萬兩銀子用於城防。陶家到哪裏去弄這麼多銀子呢?既然拿不出,巡撫大人便將陶桄扣在衙門,通知他家人拿銀子來贖。這一來,陶家就中計了,趕緊派人跑到湘陰柳莊,找左宗棠想法子救人。
江忠源這一招果然激怒了左宗棠。他說:“巡撫衙門怎麼可以這樣橫蠻不講理?”他氣衝衝地跑到長沙找巡撫評理。張亮基大喜,接住他說:“請你請不來,隻好用計把你賺來了。”張亮基一副禮賢下士的風範,江忠源在一旁幫腔,左宗棠也就拉不下臉來拒絕了。何況,他骨子裏渴望能在官場上博取功名。他留在衙門做了幕僚,立刻和眾人一起籌劃長沙城的防務。
從此,左宗棠開始了他在湘軍中的戎馬生涯,直到成為朝廷的封疆大吏和一代名臣。
左宗棠的這段故事,形象地說明了湖南人才厚積薄發的過程。同時,左宗棠一生的為人,也對湖南人輕財利重功名的價值觀,做了一個很好的詮釋。
左宗棠的故事隻是一個縮影,幾乎所有的湖南人,都極為重視讀書。“文革”中遭到重點批判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湖南人看來,卻是天經地義的價值觀。
湖南出人才,首先是因為湖南人看重人才。湖南人都不想被同鄉看不起,因此都在成材的路上飛奔。在湖南,一個身無分文的大學生,不用擔心喝不到水吃不上飯。所以有人冒充大學生騙取錢財,屢屢得手。湖南人特別尊重讀書人,嗬護讀書人。隻要你是讀書人,你可以不幹農活,可以不做家務,家裏人和街坊四鄰都會諒解。越是讀書少的人,越是對讀書人恭敬有加。讀書人再窮酸,湖南人也會看好他的前程。湖南這個地方,就是讀書人的天堂。
事實上,湖南曆史上所出的人才,沒有一個不是讀書讀出來的。湖南人知道,家鄉的讀書人給湖南人在全中國人麵前長了臉麵。湖南人相信,隻有發狠讀書,人生才充滿了光明和希望。你瞧曾國藩和左宗棠,不是靠著文章道德,才成為了將相名臣?你看黃興、蔡鍔和宋教仁,不是遊學四方,才成為民國的開國元勳?你看毛澤東和劉少奇,不是因為博覽群書,才成了中國的偉人?就是打仗也要多讀書啊,不讀書,怎麼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算無遺策!湖南人的價值觀,很單純,很樸素,又是多麼地實在!
湖南人見麵的寒暄,不論男女,問得最多的不是對方買了什麼、吃了什麼、賺了多少錢,而是這樣一句話:“你家崽女會不會讀書羅,成績好不?”要是孩子學習成績好,家長會覺得特別有麵子,要是孩子學習成績不好,會成為家長最大的心病,被人家問及,往往有不好啟齒的痛苦。湖南人全力以赴支持後代的學習,哪怕家裏很窮,也會節衣縮食,把所有的餘錢拿去給孩子買書,請家教。如果孩子不愛讀書,那就是家門最大的不幸,再富裕的家庭也會自認倒黴。學習好的孩子,就是家裏最大的財富。湖南人認為,在孩子身上搞智力投資,回報是最高的。
家庭是如此,社會也是如此。整個湖南的風氣,都是非常地重視教育。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湖南人同等地重視,而隻要國家一天沒有改變考試製度,湖南人就一天不會放鬆對孩子的應試教育。湖南的中學教師們會對學生講:“題海戰術不搞不行,不做幾箱書的題目,能考上大學才怪!”教師們看重的是升學率,而家長們對孩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升學,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湖南的重點大學太少,高中畢業生就指望著考上外省的重點大學,可惜名額太少,競爭激烈,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本領,湖南的畢業生就隻能屈才了。
湖南妹子的價值觀,和社會保持著高度的一致。她們想嫁的男人,一定是要有真才實學的。湖南的妹子,凡是家裏有條件的,本身都會爭取多念書,這就使她們擇偶的標準提到更高的水平。在她們的鞭策之下,湖南的男性學子們,不得不勇攀更險峻的高峰。
湖南妹子找男朋友,無論是她本人還是她的父母,都不會嫌棄窮寒人家發奮讀書的男孩子。父母甚至會鼓勵自己的女兒去找這樣的小夥子談戀愛。才子佳人,仍然是多情湘女的擇偶模式和理想。湖南妹子眼裏最大的不幸,莫過於嫁了一個沒有本事的男人。她們和男人一樣,看重的不是財利而是功名。
吃辣椒為什麼成為精神的象征?
耕讀文化和吃苦耐勞的習慣,培養了湖南人對物質生活的簡單化,他們隻要有簡陋的房舍遮蔽風雨和烈日,隻要有必須的食品來果腹,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湖南人必須的食物,隻有大米和辣椒。
湖南人吃辣椒,吃得很厲害。沒有辣椒,湖南人吃不下飯。吃不到辣椒,湖南人會生病。
甜酸苦辣鹹,五味之中,辣最鮮明。湖南人隻要有辣子,就會覺得生活裏充滿了陽光,足以抵擋氣候的陰冷。
湘菜的特色就是辣。湖南有句俗話:“無辣不成宴。”湘資沅澧,雞鴨魚肉,蔬菜羹湯,沒有哪一樣菜裏頭是沒有辣椒的。
湖南的辣椒,要麼是紅紅的一堆,象征著湖南人的熱情;要麼是綠汪汪的一片,好似三湘四水的碧波和湖南人的款款深情。那些形狀瘦削尖利的紅辣椒,叫做朝天椒,是劇辣的品種。湖南人把它剁碎了醃來吃,是所謂的剁辣椒,可以用來蒸雞蒸魚,也可以放到湯麵湯粉中調味,或者幹脆光口吃。把朝天椒曬幹了碾成粉末,是所謂的幹辣椒,炒菜時都會習慣性地放上一把。湖南的廚師,如果叫他們在炒菜時不放辣椒,他們就傻眼了。
應該說,湖南人和中國其他省份的人一樣,本來是不吃辣椒的,不是不吃,而是沒法吃到,因為辣椒是舶來品,原產南美洲,17世紀才傳入中國。在此之前,湖南自然沒有辣椒,和貴州與四川兩省一樣,湖南隻有花椒。屈原《離騷》、《九歌》中所說的“雜申椒與菌桂兮”、“莫桂酒兮椒漿”,其中的“申椒”和“椒漿”都是花椒。
既然辣椒不是湖南人傳統的食品,那麼,當辣椒傳入中國後,湖南人開始將它當作必須的食品,就說明這是湖南人的一種非常自覺的選擇。
湖南人選擇了吃辣椒,通常被認為是氣候的原因。但是,在辣椒傳入湖南之前,湖南人已經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沒有吃辣椒也能適應這裏的氣候,為什麼會在兩百多年前一定要選擇吃辣椒呢?
其實,湖南人吃辣椒,是因為湖南人曆來就討厭寡淡或甜膩的口味,並且長期習慣於香濃刺激和鹹味很重的菜肴。中國科學院在上個世紀90年代公布過一份關於湖南人飲食習慣的研究報告,認為湖南人的飲食結構不合理,不大符合健康標準,其中有兩個結論,其一是湖南人攝取的鹽份比其他省份的人高出兩個百分點,其二是湖南人偏食,例如肉類食物中偏愛豬肉,而很少吃牛肉、羊肉等其他肉類。
有意思的是,在我的印象裏,中國科學院僅僅發表過一份關於湖南人飲食習慣的研究報告,而對其他省份居民的飲食習慣卻未表現出如此的關心。是不是科學家們特別關愛湖南人的身體健康,或者是想從飲食結構中找出湖南人才輩出的秘密?
且不管科學家們的初衷如何,但他們得出的結論,的確是非常中肯的。即便是在飲食這樣非常生活化的問題上,湖南人也表現出了霸蠻的性格。首先,湖南人偏食,在飲食上固守地域習慣,很難接受其他的風味。口味也偏,重鹹輕甜,因此攝入了過多的鹽,而鹽這種東西,據現在的研究結果,是容易導致高血壓的。湖南人口味重,花椒、桂皮、茴香子、八角、丁香花蕾,五香都喜,愛辛辣,薑、蔥、大蒜、紫蘇,無一不愛,甚至往往在一樣菜式中,將各種刺激性佐料都放齊全,還嫌不夠刺激。既然有這樣的追逐刺激的口味,一旦發現了更加刺激的辣椒,誰還舍得放手?
在耕讀模式下生活的湖南人,日子顯得有些平淡,在飲食中加入刺激,可以使生活變得有滋有味。現在的人們看鬼片,看驚悚小說,也不過是為了在平淡的生活中增加一些刺激的調味品,使精神不致麻木。改革開放以來,隨著省際交往和流通的增強,湘菜走出了湖南,走出了中國,以它無比刺激的口味,受到了廣泛的歡迎。瀟湘菜館、毛家飯店、紅太陽酒家,開遍了全國,並且是天天座無虛席。石家莊有一家餐館叫“將軍府”,經營的是湘菜,據說是當地生意最紅火的酒家。
於是,辣椒在湖南紮根的曆史不到三百年,卻在這裏找到了大肆繁衍的市場,並且隨著湘菜的傳播,逐漸繁衍到全國。在湖南境內,你找不到一個不吃辣椒的地方。湖南人認為,辣椒有助於禦寒,有助於刺激寡淡的口味,提升衝動的血質。火熱的氣候和火熱的辣椒,與湖南人火辣的性格相互映襯。
最重要的是,中國任何一個吃辣椒的省份,都沒有像湖南一樣,把辣椒當作湖南人精神的一種標誌。辣椒傳入湖南的時候,湖湘學派剛剛形成並開始授業。也許是這種巧合,使辣椒在湖南有了精神上的意義。那時候,王船山正在倡導“知行合一”。大約湖南人把吃辣椒當成了與自己的理性相吻合的一種行為了吧。
也許不純粹是巧合,辣椒傳入中國以後,在食辣核心圈裏的湖南、四川地區,出現了一大批在中國近現代史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四川一帶先後出現了劉光弟、鄒容、楊銳、向楚、張瀾、彭家珍、蒲殿俊、吳虞、郭沫若、陳獨秀、鄧小平、朱德、陳毅、劉伯承、聶榮臻、張愛萍,湖南一帶則出現了魏源、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陳寶琛、黃興、蔡鍔、宋教仁、陳天華、焦達峰、毛澤東、劉少奇、彭德懷、羅榮桓、任弼時、林伯渠、李富春、鄧中夏、何叔衡、李立三、陶鑄、胡耀邦。
於是,近代史學家提出了中國的辛辣文化圈理論。一位學者指出:以往傳統認為食辣主要是去濕驅寒,現在最新研究表明,冬季日照少、潮濕而寒冷是形成辛辣重區的主要環境因素。辣椒因環境而具有生命力,而辣椒又賦予了食辣者革命情懷。
黃永玉在嶽麓書院主持千年論壇時,專門談到了湖南人的辣性子:“有時候我的朋友們開玩笑說,生物有遺傳因子,遺傳基因。曆史也有曆史的經驗,但曆史光是經驗嗎?曆史有沒有遺傳基因呢?”
黃永玉說:“很多地方都能找到例子。不是骨肉的遺傳基因,是個奇妙的曆史基因遺傳現象。當然我現在想講的不是我不熟悉的山西省。我想講的是湖南我們自己的故鄉。我覺得我們湖南和我們湖南人以及山水都有頗特別的地方,長沙火車站、天然巧合那一個火炬紀念塔,給外省人的觀感就是一個辣椒。紅極了的辣椒。社會效益比原來的火炬還要好,恰好道盡我們湖南人的精神。”
黃永玉就曆史的基因學說繼續借題發揮:“‘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是自古就有的。有抱負,有理想,置自身悲歡於不顧,這不是哪一個家族遺傳基因的問題。所以我跟朋友開玩笑地說,遺傳基因之外還有個曆史基因的問題。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曆史的經驗值得注意。曆史的經驗當然值得注意,曆史的基因,至少是個值得有興趣的問題,近百餘年來,湖南出了那麼多驚天動地的風雲人物,曾國藩、左宗棠、譚嗣同、黃興、熊希齡、毛澤東、劉少奇、胡耀邦,還包括朱德同誌。朱德老人家原來也是湖南人,這些老人家的過世,於是有的人就說,湖南的氣數盡了、完了,風水轉了。沒有想到幾年以後又出了一個曆盡折磨的能幹的朱鎔基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