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天生我材必有用(2 / 3)

《海國圖誌》於1851年至1854年間陸續傳到日本,引起日本朝野高度重視,他們紛紛翻譯刊印,爭相傳閱,認為該書對他們了解世界各國情況,學習西方先進科學技術,加強海防建設,有很大的啟示和幫助,甚至將它推崇為“海防寶鑒”、“天下武夫必讀之書”。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中國的朝廷竟把該書束之高閣,無動於衷。皇帝和大臣們一味苟且偷安,不思整軍經武,結果隻能是再次挨打。

朝廷不重視湖南的這個大人才,直到1844年,年過半百的魏源才考中進士,次年被任命為江蘇省東台縣知縣。傳說考官嫌他考卷上的字跡潦草,取消了他的殿試資格。

但是魏源的真才實學,畢竟令人欽佩。考中進士第一名的禦史陳沆,很喜歡魏源的朝氣,將自己的文章拿給魏源請教。魏源還沒有中進士,陳沆卻不顧人們的議論,和魏源交往。

1846年,魏源因母喪辭官回家,繼續修訂《聖武記》和《海國圖誌》,並於1847年將《海國圖誌》充實為六十卷本。同年,他在江蘇巡撫陸建瀛的衙署中充當幕僚。他遊曆東南各省,並到香港、澳門廣泛收集資料,為繼續充實《海國圖誌》作準備。

1849年,魏源任興化縣知縣。1850年升任高郵州知州。這段時間裏,他籌劃海運,興修水利,改革鹽政。1852年終於完成了《海國圖誌》百卷本的鴻篇巨著。在補充的部分中,圖文並茂地介紹了各地研製和改進戰船、火炮、鳥槍、火藥、地雷、水雷的情況。

1853年,太平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攻下南京、鎮江和揚州,高郵農民也起義響應。魏源率縣吏捕殺起義農民領袖。不久,清廷督辦江北防剿事宜的楊以增,向皇帝告了魏源一狀,說他遲誤驛報,魏源因而被清廷革職。1854年,有人保奏他複職,但他由於已意識到腐朽不堪的清王朝沒有振興的希望,便拒絕再替清廷效勞。他心灰意冷,遁入空門,移居興化西寺,潛心研究佛學,整理生平著述。

1856年,魏源遊杭州,寄居僧舍,靜坐參禪,拒見任何來客。

魏源知識淵博,一生寫了五十多種著作,記載著他在哲學、政治、經濟、軍事、曆史和文學方麵的成就。許多著作充滿熾熱的愛國主義思想,其中影響最大的莫過於《海國圖誌》。該書雖然一度受到朝廷冷遇,但後來終於成為近代中國誌士學習西方先進技術的先導。洋務派首領之一左宗棠公開申明,他在福建設局造戰船,在甘肅設廠造槍炮,就是繼承魏源在《海國圖誌》裏提出的思想。魏源承認落後又不甘落後,放眼世界,積極尋求富國強兵良策,力求振興中華,為許多中國人解放了思想。

魏源被後人稱為軍事思想家和戰略家。他重視科學技術,但他不是唯武器論者,他更重視人的作用。他強調,人才是克敵製勝的關鍵。他認為,沒有勝任的人才去指揮,擁有再好的武器也是白搭。後來,甲午戰爭的結局印證了他的論斷。在《海國圖誌·籌海第三》的結尾,魏源一再疾呼:“在得人而已!在得人而已!”

在中國近代史上,魏源是黃昏時的一隻貓頭鷹,警惕地預告黑夜降臨以後的淒涼;又是黎明前的一隻雲雀,提前報告天明後的霧靄。

魏源指出了弱勢文明對於強勢文明應該采用的態度和對策,隻要文明之間的衝突存在一天,魏源的思想就不會過時,人們就需要魏源那樣的氣魄和頭腦。

魏源盡到了一名智識者的本分,“永遠使用雅典娜的利劍劈開蒙昧的黑暗”。

海洋是藍色的,理性是藍色的。中國人需要用理性的眼光,越過藍色的海洋,去探索整個世界,正如世界也要探索中國。藍色的海洋距離湖南是那麼遼遠,但是魏源看到了,也使他的同胞都看到了。

魏源,是一個穿越了藍色的湖南人。

1857年春天,這個傑出的湖南人懷著惆悵的心情與世長辭,享年六十四歲,為中國人留下了富強昌盛的祝願和希望。

2005年3月29日,煌煌二十卷《魏源全集》由嶽麓書社出版,在北京舉行了盛大的首發式。魏源身上體現的湖南人的精神,將永遠被曆史銘記。

失敗加失敗等於勝利。

1852年,四十一歲的湖南湘鄉人曾國藩,從禮部侍郎任上回到家鄉,為母親守孝。身處戰火連天的湖南,他聽到鄉鄰們整天都在議論太平軍攻打長沙的戰況。

曾國藩守製在家,身份等同於一介庶民,也就是平民百姓。在此以前,盡管他在長達十二年的京官生涯中,好學不倦,廣泛地交結名人、學者和大臣,學識大增,提高了個人聲望,並且以道德文章贏得了好的官聲,但他仍然隻是一個二品京官而已,功名前程,離封疆大吏的位置還有遙遠的距離。至於帶兵打仗,對於他這樣一名連武器都沒有摸過的書生,恐怕連他自己也是做夢都沒有想過的。

然而,帶兵打仗,就是這樣一種似乎與他一生根本無緣的事情卻偏偏在他身上發生了。而且,他一開始帶兵,就帶出了一支強悍的湘軍,並且打出了一個無湘不成軍的局麵。在他身上,湖南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霸蠻精神,以及好漢打脫牙齒和血吞的騾子般的倔強和韌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曾國藩之所以會去做這件自己幾乎是不可能做好的事情,大約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看到另一個湖南的書生江忠源,在他引薦之下,被皇上調去支援清軍綠營阻擊太平軍的進攻。江忠源帶領著自己從家鄉寧遠縣招募訓練的楚勇,居然在湘江邊的蓑衣渡成功地堵住了太平軍的攻勢,迫使太平軍改道北上,然後又在長沙城配合清軍綠營守住了城防,並且造成太平軍名將蕭朝貴陣亡,而太平軍隻好再次繞道北上。曾國藩從這裏看出,書生帶兵打仗,是可以勝任的。既然他向朝廷推薦的人才江忠源能夠帶兵打仗,他自己為什麼不能呢?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鹹豐皇帝下了諭旨,命令他協助辦理湖南團練。辦團練,敗相入閣,對曾國藩具有相當大的誘惑力。這個機會來之不易。鹹豐皇帝讓漢人組建和訓練軍隊,是有不少顧慮的。那年夏天,曾國藩的老師唐鑒奉召進京,兩個月內,鹹豐皇帝召見十四次,向他垂詢學問與兵事。唐鑒非常欣賞江忠源的楚軍,便向鹹豐建議各省效仿嘉慶朝組建團練,並推薦曾國藩出任湖南團練大臣,請皇上授予他便宜行事的權力。唐鑒對曾國藩信任有加,以自己的身家為曾國藩擔保,打消了鹹豐皇帝讓漢人統兵的顧慮。

書生帶兵打仗開了成功的先例,而曾國藩又有了難得的機會,現在能不能在軍事上建功立業,就在乎他本人的選擇了。他平靜的心情開始了劇烈的震蕩。他知道,一旦邁出這一步,如果失敗,就會敗得

很慘。不僅多年研習的學問文章都會付之一炬,而且性命也難保住,若非死在戰場上,就是死於朝廷的誅殺。而從來沒有打過仗的書生要上戰場,又能有多大的勝算把握呢?

曾國藩當時的處境,就是要他去選擇做一件他幾乎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如果換了別人,也許早就退縮了。然而,曾國藩是湖南人。明知很難做成的事情,他都要去試一試,而不願放棄這千載難逢的建功立業的機會。於是,他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終於出山了。

然而,曾國藩畢竟不是軍人,畢竟沒有指揮作戰的經驗。他率領湘軍出征以後,屢屢遭遇狼狽的失敗,多次險些丟掉性命。在最為困難的處境中,他會絕望,會投水自盡,會寫好遺書等待死亡。這時候,他就需要湖南人那種好漢打脫牙齒和血吞的精神來支撐,才能從逆境中奮起,繼續去做這種難做的事情。

曾國藩第一次遭受挫折,是在他招募和訓練湘軍的陸軍和水師之後的第一次出征。

1854年初,湘軍水陸兩軍從衡州開抵長沙,正遇太平軍從湖北向南進攻湖南,連續攻克了嶽州和湘陰,進逼寧鄉。太平軍殺死了寧鄉的縣官,卻不逗留,又撤出湖南。曾國藩率領湘軍追擊,陸軍在羊樓司與太平軍接戰,吃了敗仗,退進嶽州城。曾國藩派水師救出陸軍,退到長沙以求自保。太平軍見湘軍敗退,便乘勝溯湘江而上,把戰船停靠在距長沙城六十裏的靖港,再次占領寧鄉,並派一支部隊走小路襲擊湘潭,企圖占據湘江上遊,完成對長沙的包圍。

曾國藩得知軍情,親自帶兵進駐靖港,又派塔齊布和褚汝航分別率領陸軍和水師援救湘潭。石達開指揮太平軍向靖港發起猛攻,把湘軍打得狼狽逃竄。曾國藩不肯認輸,親自執刀督戰,把令旗插在岸邊,說:“逃過此旗者斬!”誰知軍士都繞旗而過,隻顧逃命,水陸兩軍全部潰散。曾國藩氣急敗壞,兩次投江自殺,都被手下軍士救起。

靖港這一仗,使曾國藩苦心經營的水師五個營全軍覆沒,水師則損失了一半。湖南官吏打算聯名參劾他,請皇帝解散湘軍。曾國藩倉皇逃到長沙水陸洲的湘軍大本營。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湖南官場卻為祝賀一名貪官榮調山西布政使而大辦盛宴,官僚們酒足飯飽之後,把他送到江邊上船。這個碼頭離湘軍大本營近在咫尺,卻沒有一個官員順便去慰問剛剛吃了敗仗的湘軍。

曾國藩受到靖港戰敗的打擊,親曆了世態炎涼,備感恥辱,準備一死以謝天下。他想請求朝廷將自己革職拿問,又讓隨從進城去購置棺材。左宗棠發覺湘軍統帥情緒沮喪,連忙趕到湘軍大本營,痛罵曾國藩意誌薄弱。左宗棠的激將法果然奏效,把曾國藩從沉淪中托起,喚醒了他的榮譽感。曾國藩決定把靖港慘敗的那一天,當成湘軍將士雪恥報仇的紀念日。湘軍將士吃了敗仗,反而激起了複仇的決心。

靖港戰敗之後,湘軍取得湘潭大捷。湘軍休整三個月,水陸並進,

攻下嶽州,水師大將陳輝龍企圖重振雄風,要到城陵磯尋找太平軍作戰。當時南風大作,曾國藩對他說:“順風出擊,易進難退,又沒有陸軍配合,萬一打不過怎麼辦?”陳輝龍咧嘴嘿嘿笑道:“大帥放心,我帶水師有三十年了,怕什麼?”

結果不幸被曾國藩言中了。這場水上大戰中,湘軍一些戰船被風吹翻,有的則被吹到湖心,遠離戰場,大量船隻被太平軍奪去。水師大敗,陳輝龍和沙鎮邦被殺。褚汝航和夏鑾趕去救援,被太平軍刺傷,落水而亡。湘軍水師折損了四員大將和三營精銳,曾國藩痛心不已。部隊還沒開出湖南,就打了一軍奪氣的敗仗。

楊載福在城陵磯水戰後的第二天趕到,聽說水師失利,急忙請求出戰。曾國藩說:“水師新敗,休息一下,恢複元氣再說吧。”楊載福說:“敵人水師昨日大勝,諒我軍沒有還手之力,必然鬆懈,這時出擊,可獲全勝。”曾國藩將信將疑,委決不下,最後聽從了楊載福。楊載福集合所有戰船,激勵將士:“兩軍相遇勇者勝,今日隻有拚死一搏,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將士們為雪昨日之恥,冒死衝殺。太平軍水師未作任何準備,被湘軍殺得七零八落,湘軍士氣又振奮起來。

與此同時,塔齊布從陸路出擊,當夜突入太平軍軍營,擒獲了睡夢中的太平天國秋官丞相曾天養。這個廣東人生得麵貌猙獰,驍悍善戰,是太平軍的傑出將領之一。曾國藩勸他投降,他誓死不肯,曾國藩隻好將他推出問斬,然後厚葬。洪秀全得知曾天養被害的消息,十分痛心,令全體將領吃齋六天。

湘軍乘勝追擊太平軍,李夢群的水師一直追到荊河腦,突出洞庭湖,順流而下,一路上沒有遇到抵抗。羅澤南走陸路,在九塘嶺擊敗了太平軍。羅澤南一介書生,生平第一次打仗,出師大捷,從此威名遠播,名聲僅次於塔齊布。接著,他與塔齊布聯手,在高橋戰役中獲勝。隨後,塔齊布率部在城陵磯血戰兩萬太平軍,以少勝多。那一天大雨滂沱,湘軍將士冒雨衝鋒,狂呼口號,把太平軍逼到湖北嘉魚縣。湘軍乘勝追擊,太平軍退回武昌。

湘軍勝敗無常,該勝的沒有勝,該敗的卻勝了,曾國藩的指揮棒根本不靈,許多戰鬥在他看來毫無取勝的希望,湘軍卻打贏了。曾國藩自己都看不明白了。他索性下放權力,對塔齊布和羅澤南說:“你們看著辦。”

湘軍攻打九江城的時候,曾國藩誌在必得,卻又陷入了困境。

這次攻城,曾國藩對水陸兩軍做了周密部署。塔齊布攻打西門,羅澤南和李續賓攻打東門,彭玉麟和鄧翼知率領水師登陸,攻打九華門,楊載福和李孟群封鎖長江江麵,攔截下遊的太平天國援軍,並堵住北門。四路人馬全力攻城,指望將九江城內的太平軍一網打盡。

沒想到,羅澤南首戰失利,他在東門碰上了宿敵林啟容,部隊被引誘到太平軍火炮的射程範圍內,城內火炮齊發,湘軍士兵成片地倒下,羅澤南隻好退兵。

塔齊布攻打西門,也遭到了頑強的抵抗。太平軍仗著城牆異常堅固,火力強大,用重火器狠狠地射殺湘軍。湘軍從未遇到太平軍這樣頑強的抵抗,士兵們不顧塔齊布揮刀督陣,隻顧抱頭鼠竄,卷旗逃命。彭玉麟和楊載福的兩路水師也無功而返。

曾國藩見攻城失利,又征求將領們的意見。他們主張分出部分兵力繼續攻城,大隊人馬繞過九江,進攻湖口縣城及長江中的梅家洲。

梅家洲是湖口縣城對麵的一個江心洲,長約四十裏,寬約五裏,長江主航道在它南麵,而北邊的江麵狹窄,大船無法通過。為了防止湘軍水師從南麵主航道進攻,石達開早有防備,派羅大綱率一萬人駐守梅家洲,築碉堡,架火炮,封鎖江麵,又派白暉懷率領三千人埋伏在湖口縣城西麵五裏處的盔山,等待進攻的湘軍。

胡林翼和羅澤南帶領八千人從陸路攻打湖口,彭玉麟和楊載福率領水師攻打梅家洲。羅澤南求勝心切,急行軍奔到湖口城下,催促部隊攻城。湘軍遠道而來,太平軍以逸待勞,體力上占了優勢。湘軍被兩路太平軍圍住,隻好分成兩隊應戰。這時候,埋伏在盔山的三千名太平軍突然殺到,把湘軍打得大敗。

湘軍在長江上的戰鬥也很不妙。彭玉麟的水師衝進了石達開精心設置的圈套,陷入了梅家洲北麵的淺水道。太平軍幾百條戰艦在洲頭攔截,洲尾有上百門大炮封鎖,湘軍水師前後受敵,遭到重創。

彭玉麟指揮水師將陸地上的逃兵接上戰船,不敢再打梅家洲,集中兵力向上遊突圍。苦戰許久,才逃脫了太平軍的追殺。

曾國藩沒料到水陸兩路都吃了敗仗,十分苦惱。他想把防守在九江、湖口和梅家洲各處的太平軍引出來,加以圍殲,便命令部隊多方尋釁。太平軍看穿了他的心思,白天對湘軍的挑戰不予理睬,晚上便在長江兩岸鳴鑼敲鼓,把戰船開到江心,向曾國藩的軍營發射火箭和火球,擾得湘軍夜夜驚恐,不得安寧。

湘軍如此苦苦撐持了將近半個月,人困馬乏,糧草供應不足。太平軍抓住時機,用四十條船滿載糧食,引誘湘軍水師的快速小舢板來劫糧,把李孟群率領的二百五十條小舢板引進鄱陽湖,立刻封死湖口,幾百條戰船突然從蘆葦蕩裏冒出來,把湘軍的小舢板壓逼到湖心。

湘軍水師取勝的法寶,是靠大小戰船配合使用。大船裝載重火器和糧食,行駛緩慢;小船非常靈活,依靠大船的火力掩護攻擊敵人。現在所有的小舢板被困在內湖,湘軍水師失去了機動作戰能力,而太平軍水師迅速朝曾國藩水陸兩軍的駐地竹林店壓來,湘軍隻有大船勉強抵擋進攻。大船火炮打完彈藥之後,湘軍水師形同癱瘓。竹林店岸上水上的兩萬湘軍人馬,被太平軍打得一片混亂。陸軍看著江麵的戰鬥一籌莫展。曾國藩的指揮艦被太平軍水師包圍,曾國藩又氣又羞,投水自盡,被下屬救起送到岸上。多虧鮑超率領外出打糧的兩千人馬趕回來,從太平軍背後殺出,才將太平軍擊退。

湘軍連連失利,陷在九江地區不能自拔。水師大船被打得殘損不堪,小舢板困在鄱陽湖裏幹著急。長江水道也被太平軍控製。曾國藩命令水師挺住,又派部隊從水陸兩路攻克鄱陽湖邊的重鎮南康。這是湘軍在江西苦戰四個月以來攻下的第一座府城。

曾國藩與太平軍作戰,經常是在痛苦中煎熬。湘軍最終戰勝太平軍,其實是靠著屢敗屢戰的頑強意誌。曾國藩的湘軍會同官文的綠營兵好不容易攻下九江之後,形勢對曾國藩仍然不利。李秀成率領六萬大軍從湖北潛山出發,旌旗蔽野,槍械如林,浩浩蕩蕩,直指九江。

曾國藩接到軍報,認為李秀成用大軍來爭九江,是先發製人的戰略。湘軍還沒有修複九江城,很難固守。他請胡林翼調鮑超從李秀成後麵追擊,命令彭玉麟把湘軍水師全部調去阻止李秀成渡江,又把楊載福調來指揮陸軍,命令五名部將各領三千人,分別屯駐在九江附近,準備交戰。他本人統帥大軍,從湖口分次進發;又令南康知府沈葆楨分兵進入瑞昌,為九江提供後援。

李秀成足智多謀,急令陳玉成擺出南下態勢,以防鮑超殺到東邊來,而且兼顧安慶的防守。他又火速傳報黃文金,要他把饒州的駐軍調到南康,控製九江下遊。又派水軍壓到湖口,阻擋湘軍水師。他自己率領大軍風馳電掣地沿江而下,直渡彭澤。渡江非常順利,湘軍水師被太平軍拖在上遊,沒能遏止李秀成渡江。

彭澤告急,曾國藩驚歎道:“李秀成揚言攻打九江,實則攻打彭澤,我中計了!”他正想把大軍調往東麵,不料黃文金進軍湖口,真來攻打九江了。曾國藩一時摸不清李秀成的真實意圖,來不及轉移大軍,隻能督令各地將領奮力抵抗。湖口和九江正在交戰,李秀成大軍已渡過彭澤。曾國藩既不敢東進,又不能後退,便把九江的人馬留給周天培指揮,其餘部隊全部移師湖口,迎戰李秀成。

湘軍水師遵令停泊在江岸,以防太平軍水軍進攻。部將劉崇佑對曾國藩說:“敵人雖在彭澤屯駐重兵,誰知道會不會再調人馬去打九江?如果九江告急,周天培一人肯定守不住!”曾國藩覺得有理,便派主力急奔九江。

李秀成見九江的湘軍來湖口助戰,令黃文金率部前往九江,他自己率主力攻打曾國藩。他說:“隻要前軍可以打敗湘軍各路兵馬,我自有辦法打敗曾國藩。”

曾國藩早就知道李秀成用兵算無遺策,自認不是他的對手,便先向家人報告戰局艱難。曾國藩生性固執,無論軍務如何繁忙,每天總要寫一封家書,哪一天來不及寫,第二天一定補上。這一封家書,有“安危不知,性命不計”之語,因為他知道湘軍必敗無疑,但又不能立刻撤退,隻好硬著頭皮迎戰李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