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籌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裏,引得春風度玉關。
新疆地大物博,少數民族眾多,中國曆朝統治者非常關心。唐代設安西都護府,清初設伊犁將軍,都是從國家安全出發。元朝以來,西域正式列為中國的版圖。但是,朝廷裏的大多數官吏,覺得新疆非常遙遠,皇帝對那裏的居民隻有一個簡單的要求,那就是安分守己,不給朝廷添亂。統治者很少關心新疆的建設。
但是,左宗棠想到了新疆的開發建設。新疆平定以後,應該如何治理?左宗棠考慮到新疆地域太廣,建議朝廷建省。他四次上奏建省的提議。但皇帝總是借口各位大臣對西北形勢沒有定見,叫左宗棠深思熟慮,又命令朝廷大臣用心商議,等候聖旨定奪。
朝廷為什麼對左宗棠連續四次奏請沒有準奏呢?那是因為設省就要起用大量幹才,還要撤掉舊有的許多新疆滿漢道員。大凡人事問題,總是非常敏感。用多少人?用誰的人?用漢人還是用滿人?真是千頭萬緒。還有,任命一大批官吏,意味著又要國家支付大筆俸祿,那是一筆可怕的開支。朝廷不敢輕易決定。
但是,左宗棠不厭其煩,第五次上疏建議新疆建省。奏文經過悉心斟酌,寫得言簡意賅,文風俊雅,堪稱曆代名家名疏的典範,兩宮太後和光緒皇帝大為讚賞。光緒甚至每天誦閱。
左宗棠為新疆建省五上奏折,可見其執著。光緒皇帝將這件事批轉給吏部討論執行。
這一次,建省的問題終於有了著落。朝廷先讓劉錦棠搞一個新疆特區,試行吏製改革,總結經驗,然後推廣。
劉錦棠和譚鍾麟通過一段實驗和努力,使新疆百廢俱興,民氣漸蘇,原先的積弊消除殆盡。光緒任命劉錦棠為新疆巡撫,魏光燾為新疆布政使。劉錦棠進駐烏魯木齊。大概用了三年時間,試驗工作結束,新疆正式成為一個行省。
左宗棠的另一件功績,是動用軍隊抗洪救災。
1881年,中國發生百年不遇的洪水。黃河到處決口改道,洪水直泄三省五府三十二個州縣,百姓攀在樹上,哀號求援,聲不忍聞。各條水係發生的水災,為害麵積達到三百萬平方公裏,一千二百萬百姓無家可歸。大半個中國風不調雨不順。
各地頻頻向朝廷告急,兩宮太後措手無策。光緒隻能在天壇跪拜祭天。清廷顧不上黃河長江的洪水,但求直隸京畿免遭災害。王公貴胄們心懷私念:倘若被大水衝了皇城,豈不遺笑天下!
左宗棠見災情緊迫,朝廷救災不力,血衝頭頂:“大小幾十條河流漲水,正是水深火熱,民處倒懸,務必及時搶救。救民於難,怎能分輕重緩急?說什麼沒有人力財力,為什麼不動用軍隊?防守京畿用得了這麼多人嗎?我們在新疆,不是動用了軍隊開荒種田、修路築橋嗎?軍隊戰時打仗,逢災救災,平時搞建設。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要調動軍隊堵住河流缺口!”
左宗棠一席話,大臣們聽了心中豁然開朗。他們想:這真是個好辦法啊!調動軍隊抗洪救災,曆朝還是第一次。左宗棠不愧為國之棟梁,這樣的主意都能想出來。李鴻藻佩服不已,連忙表示讚成。
於是朝廷決定:淮軍負責安徽和山東,湘軍與鄂軍在兩湖搶險,川軍在四川抗洪,湘軍和粵軍在兩廣救災,軍隊承擔大型泄洪工程,行政區劃複雜的交叉地段,也交給軍隊搶險。
軍機處用電報和廷寄的方式,把這個決定下達各省都撫。
但是朝廷也有顧慮,因為綠營軍紀鬆弛,讓他們去救災,恐怕他們侵擾百姓,會災上加災。左宗棠在廷議時拍著胸脯說:“京畿調兵抗洪救災,就交給老臣去辦!”
他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令大臣們頗為疑惑。早幾天慈安太後去世,祭祀大禮上,左宗棠下跪都很艱難,怎麼可以去治水?李鴻藻為他不辭勞苦為國分憂的精神所感動,對眾臣說:“爵帥不必親臨一線,隻要坐鎮京畿,宏觀調度,指揮三軍就行了。”
廷議結束後,軍機處立刻調動王德榜、劉明燈和王詩正的部隊。這三支部隊駐紮在張家口,接到旨意,立即分別趕赴各處水道。距今一百二十年前,中國大地上出現了軍民並肩抗洪水的情景。
這次調兵用於京畿抗洪,左宗棠的軍隊出動了二十八營。軍隊與百姓各司其職,前者堵塞洪流,搶救災民,修複大型水利工程,官府則負責賑濟安置災民,預防洪澇以後可能出現的瘟疫。
在其他江河流域,也有軍隊投入抗洪。
左宗棠暮年仍然為國防事業嘔心瀝血,創建了中國最早的海軍南洋水師。他於1866年在福州創辦船政局,起初由法國人日意格和德克碑擔任正副監督,雇用工人約二千人。五六年間,總共造船十五艘。船政局共有工廠十六座,船台三座,先後投資白銀一百三十五萬兩。船政局後來為南洋水師製造了三艘巡洋快船。
侵占越南的法國軍隊,於1871年探明紅河可以通往中國雲南,兩年後向河內進攻,企圖控製紅河的航行權。越南軍民和中越邊境駐紮的中國人劉永福率領的黑旗軍,頑強抵抗法軍的進攻。
南洋大臣左宗棠主張朝廷援助黑旗軍,進而加以收編。兩宮太後
準奏,對劉永福既往不咎,嘉獎他抵抗外侮。李鴻章授予劉永福南澳鎮總兵的軍職,卻不給黑旗軍接濟糧彈。左宗棠命令王德榜暗中支援。 法軍攻克河內以後,左宗棠甄選能將,整治軍隊,添船購炮,重修或加強江防炮台,到江蘇檢閱水師和陸軍,召集各路防禦部隊的將領研討守土方案。他在檢閱部隊時高聲大喊:“不怕捐軀以殉!”他從兩江防區抽調四營湘淮軍,派往台灣加強防禦。 左家棠請求朝廷派他去雲南和廣西帶兵,他不惜戰死沙場。朝廷沒有準奏。法軍攻占越南北寧、太原和興化以後,左宗棠病重,請假休養。隻要聽說越北戰事小有失利,他便憂心如焚,病未痊愈,就出來管事。他再次請求掛帥帶兵,並立下軍令狀:如果不能擋住法軍,他願擔罪以謝天下。但是,清廷不許他再招募軍隊。 後來,清廷被迫下詔對法國宣戰,左宗棠再次上書要求統兵出征。清廷任命七十二歲高齡的左宗棠為欽差大臣。左宗棠命令楊嶽斌率領十二營湘軍,準備渡過海峽,到台灣抗敵。 左宗棠將駐防兩江的舊部恪靖營,加上另撥的兩營,帶往福建。 法國海軍封鎖了台灣各個海口,內地與台灣文電不通,援台的交
通也中斷了。左宗棠密電劉銘傳在台灣招募兵勇一萬人,以資防備。
左宗棠又和曾國荃聯合上奏,建議由南洋水師和北洋水師各抽調
兵輪五艘,在上海集結,通知楊嶽斌率所部湘軍從武昌乘江輪而下,
先抵廈門,準備大戰法國海軍。朝廷是準奏了,但李鴻章未派兵輪南
下。楊嶽斌的大隊湘軍改用商船運輸,無法按時抵達上海。左宗棠改
派幾艘南洋兵輪南下,駛到浙江石浦洋麵,遭遇九艘法國軍艦,被擊
沉兩艘,剩下三艘駛入港內,把法國軍艦圍困在港外。這次調兵,吸
引了法國軍艦北上,減輕了台灣駐軍的壓力。
左宗棠仍然擔心法軍攻擊台灣,叮囑駐紮台灣的湘軍積極備戰。
法軍艦隊果然攻擊台灣,在基隆受挫,便轉而攻擊福建馬尾軍港。法國軍艦向福建水師開炮,中國艦隊倉促應戰,一些兵艦還未起錨,就被擊沉。部分官兵拚死抵抗,仍然全軍覆滅。 馬尾軍港被炸,左宗棠的慘淡經營化作灰燼。朝廷沒有嚴懲玩忽職守的張佩綸,因為他是李鴻章的女婿。左宗棠強壓怒火,不與李鴻章理論。大敵當前,要一致對外,何況李鴻章也是白頭爵相了,正忙著與法國人談判呢。
左宗棠從南京起程,前往福建。路過江西時,他又抽調三營軍隊
進入福建。他從南平乘船抵達福州,福州官方和民眾舉行了隆重的迎接儀式。他所經過的街坊和店鋪,都排設香案迎接,全城士民扶老攜幼,出迎“左相侯”,在他的行館大廳上張貼了一副楹聯:
數千裏蕩節複臨,水複山重,半壁東南資保障; 億萬姓軺車爭擁,風清霜肅,十閩上下仰聲威。
老百姓如此隆重地歡迎左宗棠,是因為他在閩浙總督任上,在福建推行改革,施行善政,老百姓心懷感激。他們歡迎左宗棠這樣積極抗擊侵略者的官員,而對軟弱昏庸的官吏極其反感。法國軍艦突襲中國艦船時,清廷大員每天躲在總督府內拜佛念經;欽差大臣張佩綸一聽到炮響就暈倒在地;船政大臣何如璋每天設宴喝酒,還不許自己的軍艦起錨,致使法國軍艦肆無忌憚,炮擊清軍艦艇和福州市區,而中國人則被動挨打。 左宗棠在福建扭轉了危局。他這次到福州,便再也沒有離開了。 1884年9月,法軍主力艦隊再次進犯台灣,強占了基隆。劉銘傳被迫率領湘淮軍退守淡水。法國軍艦駛到淡水港外,炮轟中國炮台,被守軍擊退。八百名法軍在艦炮掩護下強行登陸,撲向炮台。劉銘傳揮師殺敵,經過激戰,打死打傷法軍六十六人,迫使法軍退回海上。 法軍對台灣實行封鎖。劉銘傳多次電請北洋艦隊前來解圍,李鴻章按兵不動。左宗棠聽說北洋水師不願南下,十分憤怒,卻無可奈何。沒有輪船運輸,沒有海軍護送,他就派五營湘軍乘坐漁船增援台灣。李鴻章的行為引起了中國將領的不滿,紛紛向左宗棠請戰。聶士成主動率領八百五十多名淮軍,從山海關登船啟程,直奔台灣。 湘軍名將王珍的兒子王詩正,率領五營湘軍在台灣中部登陸,發起月眉山血戰,重創法軍。楊嶽斌統率十二營湘軍,分批渡過海峽。 在左宗棠的精心部署下,各路援軍相繼渡過海峽,台灣地區大軍雲集,士氣大振,法軍多次攻打台北烏嘴峰和月眉山,都被打敗。 不久,馮子材率領清軍在鎮南關大敗法軍,中國軍隊轉入反攻。
法軍在鎮南關慘敗的消息傳到巴黎,在法國當權者中引起巨大震動。法國民眾湧上街頭,遊行示威,包圍議會。茹爾·費理內閣當晚就倒台了。 中國軍隊完全可以乘勝打擊侵略者,但清廷采納李鴻章等人提出“乘勝即收”的主張,同法國進行和平談判。李鴻章和法國人在天津簽訂了《中法會訂越南條約十款》。
清政府命令前線軍隊停戰撤兵。前線將士群情激憤。張之洞接連電奏緩期撤兵,竟遭李鴻章傳旨斥責。馮子材和王德榜被迫撤軍。
左宗棠身在福州,病入膏肓,聽到撤軍的消息,悲憤地歎息:“李鴻章啊,你這樣誤了國家啊!”
他嘴裏噴出一股鮮血,暈厥過去。左帥的安危,牽動著許多人的心。光緒來電慰問:“皇天福佑,左卿康好。”老眼昏花的慈禧,在佛祖麵前為他祈禱,也發來一封慰問電:“天恩庇護,左卿安好。”醇親王來電說:“上蒼添壽,大帥延年。”李鴻章心中百味雜陳,也發來急電:“為國攝重。”
左宗棠臨終前給朝廷留下一封口授奏章,仍不忘加強國防,請求慈禧批準建立海軍,及早修路開礦造船炮,以圖國家富強。
左宗棠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就是中國沒有建立一支現代化的海軍。南洋水師剛有起色,卻在馬尾被法國軍艦殲滅,令他痛心不已。
左宗棠很快就去世了。靈柩停放在福州市鼓樓廣場,停殯一月,供人瞻仰。朝廷為他舉行國葬,李鴻章、翁同龢率文武百官到福州憑悼。他的靈柩被送回湘陰左家塘肖家墳山安葬。
中法戰爭,法國未勝而勝,中國未敗而敗,朝廷中唯一的一個強硬派中樞人物溘然長逝,中國民眾看清了朝廷的腐敗無能,看到了中國麵臨的各種威脅。
中國,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左宗棠所處的年代,中國睡獅尚未覺醒,所謂的“同治中興”和“洋務運動”,都未能挽救國勢衰頹的命運。在外國列強虎視眈眈之下,中國從邊疆到心髒地帶,危機四伏。中國的有識之士,滿懷憂患意識。早在1849年,即道光二十九年,發配新疆的林則徐因病開缺回鄉,路過湖南,派人約左宗棠一見。兩人年紀相差二十七歲,卻一見如故,結為忘年之交。他們暢談治國方略,通宵達旦。林則徐將他發配新疆期間搜集的材料、製訂的戰守計劃,以及沙俄在中國邊疆的政治軍事動態,悉數托付左宗棠。臨行前,林則徐說:“東南洋夷,能禦之者或有人;他日西定新疆,非君莫屬。”
林則徐把平定新疆的重任寄望於左宗棠,曆史的進程表明,林則徐這位禁煙欽差看人的確是很有眼光的!
前南京中央大學有一位文史教授曾說:“唐太宗以後,對於國家領土貢獻最大的人物,當首推左宗棠,實非過譽。”還有幾位曆史學家說:“中國曆史上有四個永遠打不敗的將軍:漢朝的韓信、唐朝的李靖、宋朝的嶽飛和清朝的左宗棠。”
梁啟超說過:“說到左宗棠和諸葛孔明的才華的高下,人們可能還有爭議,但說到對國家的貢獻,諸葛孔明就得甘拜下風了。”
左宗棠到了中年還是白丁一個,但他充滿自信,這是湖南人血性的表現。他能抓住機遇,靠著自我奮鬥,憑著一張嘴、一支筆,十年之間,創建千秋功業,又表現了湖南人經世濟用重實幹的精神。他一生的遭遇,說明湖南確實藏龍臥虎,人才濟濟。一旦機遇到來,就能發揮很大的能量。
湖湘才子喜愛讀書,但不是書呆子,不是老雕蟲。左宗棠在科舉考場上敗下陣來,卻在實踐中為考試落第的湖湘才子爭回了大大的一個麵子。既會讀書又能做事,這才是湖南能人的真才幹。
1995年,十萬長沙市民投票確立的長沙精神“心憂天下,敢為人先”,典出左宗棠的手筆。前句出自左宗棠年輕時寫的一副對聯:“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後句所講的,實際上是包括左宗棠在內的湖南人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精神。
考試落第的人,不少是有真本事的。左宗棠的故事,為那些因種種原因未能進入高等學府的湖南人,指出了奮鬥的方向。
春秋三十三,壯飛人世間。
在左宗棠離世到光緒維新變法前夕這十多年時間裏,湖南人暫時沉默了。他們在重新積蓄力量。如果說湘軍南征北戰造就了湖南的軍事人才,那麼湘軍後代的東渡日本,則造就了中國舊民主革命史上的政治人才。稍後,在赴法勤工儉學的運動中,又是湖南人領先,赴法留學為中國的無產階級革命造就了棟梁之材。
甲午戰爭後,湖南一改閉塞守舊的麵貌,成為“全國最富朝氣的一個省”。
湖南的朝氣來源於維新思想。湖南人好衝動,好為天下先,先是自創地方軍隊,接著掀起留學日本的高潮,然後積極參與康有為、梁啟超維新變法。湖南有朝氣,是因為那些從外地來的官員,在湖南推行“新政”。湖南巡撫陳寶箴是江西人,學政江標是江蘇吳縣人,而長寶鹽道兼湖南按察使黃遵憲是廣東人,擔任過駐日使館參讚和駐舊金山總領事,回國後鼎力推行新政。
這些來自外省的官員帶來了新的見識,又受到湖湘文化的影響,這種相互的作用,使湖南洋溢著革新意識,成為維新變法的大本營。
湖南人譚嗣同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接受了維新變法的新思想。
譚嗣同生於1865年,卒於1898年,隻活了短短三十三個春秋,卻成為不朽的英烈。他是湖南人追求真理不怕丟腦袋的一個最有力的例證。
譚嗣同是湖南瀏陽人,字複生,號壯飛。父親譚繼洵是清朝的大官,做到了湖北巡撫。譚嗣同少年時博覽群書,俠肝義膽,喜讀詞章,思想敏銳。青年時期被父親逼著參加了六次南北省試,但他厭惡科舉八股,屢考不中。他目睹清王朝統治腐敗,更想奮發有為,立誌救國救民,給自己取了“壯飛”的名號。
譚嗣同在結束生命的四年前,看到清軍在中日甲午戰爭中慘敗,喪權失地,國民群情憤慨。譚嗣同痛感自己未曾致力於國家的富強,決心投身於維新變法。他氣憤地斥責湘軍的虛驕,非常敬仰康有為公車上書。他棄商捐銀,和唐才常等人在瀏陽籌建算學館,創辦新學,撰文主張變法,首開湖南維新的風氣。他於1896年北遊訪學,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自然科學發生興趣。他遍交維新誌士,結識了梁啟超,並通過後者進一步洞悉了康有為的維新思想觀點。
1896年到1897年,父親花錢為他捐了個候補知府,在南京待委,他經常去上海與梁啟超討論學問,研究變法理論。他還潛心讀書,與楊文會研討佛學,寫成了他的代表作《仁學》。
1898年2月,譚嗣同回到湖南。湖南巡撫陳寶箴和按察使黃遵憲傾向變法維新,放手讓譚嗣同整治學風,培養有用人才,推行新政。
譚嗣同與唐才常等人辦起了時務學堂,唐才常任教習,譚嗣同親自講課,使時務學堂成為湖南維新變法的主要陣地。他又創辦南學會,引進圖書儀器,將學會推廣到全省各地。他創辦的《湘報》,“開風氣,拓見聞”,積極宣傳科學,為湖南思想界引進了大量新鮮空氣。譚嗣同在南學會經常演說。他的講演氣勢磅礴,觀點新穎,語言鏗鏘犀利,道理清晰明確,深受聽眾歡迎。他還倡導開礦修路,推行新政,使湖南成為全國最富朝氣的一省。
6月11日,光緒帝下詔宣布變法。譚嗣同奉召進京,參與新政。
啟程前,唐才常為他餞行,兩人分析了局勢,估計到變法維新的路上布滿荊棘,前途並不樂觀。他對愛妻李閏說:此次赴京,吉凶未卜,要“視榮華如夢幻,視死辱為常事。無嘉無悲,所其自然”。
他已將榮華富貴生死存亡置之度外,決心為變法圖存,為國家昌盛貢獻一切力量,乃至自己的生命。
9月5日,光緒皇帝召見譚嗣同、楊銳、林旭和劉光第,破格賞給他們四品卿銜,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與新政。譚嗣同從此在皇帝身邊閱處奏折,忙於變法事宜。
《明定國是詔》頒布後的第四天,慈禧逼迫光緒免去支持變法的軍機大臣翁同龢的一切職務,將他逐回原籍,任命榮祿為直隸總督,統管兵權。這表明慈禧準備收回光緒的執政權,重新“垂簾聽政”。山雨欲來,光緒手無兵權,驚惶失措,無計可施,把希望寄托於袁世凱,因為這個人表麵上支持維新,並且擁有一支現代化的新軍。
9月18日夜裏,秋雨綿綿,冷風淒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