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火不容(2 / 2)

聞言,張居正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很不喜歡這種時時刻刻,被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的感覺,無奈的苦笑道:“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名小小的庶吉士,至於有那麼多人盯著嗎?”

陳以勤正色道:“莫道少年窮嘛,官場上風雲變化莫測,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今日的庶吉士張居正,二三十年後會不會是張閣老呢?更何況,你現在是庶吉士不假,但你既然已經拜徐大人為師,有些人盯著你,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透過你來監視徐大人。所以,我剛剛對你的提醒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日後,你說話辦事一定要多加注意隔牆有耳。”

張居正認真道:“鬆穀兄放心,日後晚學定會多加小心的。”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翰林院下轄的國史館,還未走入國史館內,就聽見從裏麵傳來了李春芳和羅龍文的爭執聲。

李春芳語氣堅決道:“對不起,羅大人,您的要求,晚學恕難從命!”

羅龍文聲音陰沉道:“李狀元,本官念你剛剛踏入仕途,不懂這官場的規矩,才一直沒有與你計較的。現在我再次鄭重提醒你,關於嘉靖十九年那次河南民變的來龍去脈,嚴閣老比誰都清楚得很,他老人家當年親自參與了處置民變的全過程。這不是本官的要求,是嚴閣老的意思!你聽清楚了嗎?”

在國史館外,聽到羅龍文開始用嚴嵩來給李春芳施壓,張居正想起之前李春芳對自己的有意交好,於是邁步就要進去想幫李春芳解圍。然而,張居正剛剛邁出一步,卻被陳以勤給拉住了,陳以勤先是對著張居正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繼而小聲道:“不要衝動嘛,先聽聽他們到底在爭論什麼呢,再做打算。”

接著,隻聽國史館內,李春芳沉默片刻後,降低了一點兒語調道:“羅大人,晚學不是質疑嚴閣老,而是嚴閣老在當年,畢竟隻是坐鎮京城,遙相處置河南民變,對於下麵的一切具體情況,恐怕未必就能全知曉,而晚學當年正巧就隨家人在河南探親暫住,晚學當時了解到的情況,與嚴閣老所說有些出入,卻又與夏閣老對當時情況的記錄能一一對應上呀。”

這時,羅龍文的聲音,卻驟然拔高道:“也就是說,對嘉靖十九年河南民變的事情,你隻肯聽夏閣老的,卻堅決不聽嚴閣老的話了?”

李春芳也倔強激動道:“哎,羅大人嚴重了,晚學初入官場,不懂得結黨戰隊,隻懂得實事求是。如果隻是簡單的把河南民變之事,歸罪於刁民鬧事的話,卻不反思深究其中的根本原因,甚至,還要為了粉飾太平,將真相完全掩蓋,那麼,我們修史的意義又何在呢?”

接著,又聽羅龍文冷笑一聲道:“好好好,好一個新晉的狀元郎,有些執拗勁兒嘛!那你就實事求是吧!你若真有膽,隨你便是!”

聽到國史館內兩方爭執暫停,陳以勤這才領著張居正他進了國史館,陳以勤看了看李春芳,又看了看羅龍文,明知故問道:“哦,這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你們一個個都黑著一張臉呢?”

羅龍文又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甩手離開了,羅龍文走後,李春芳則把他正在整理的與嘉靖十九年河南民變的相關記載,卑躬身子交到了陳以勤手中,期盼陳以勤批示。

陳以勤簡單掃了一眼後,對李春芳微微點頭道:“我對當年河南民變一事,也不太了解呀,等我細致了解後,再給你準確回複。”

之後,陳以勤明著對旁邊眾人,實則是在特意提醒張居正、李春芳倆人道:“今後再有此類事情,你們不要意氣用事,隻管上報即可,不要自己去招惹是非之人,以免遭其記恨報複。”

張居正、李春芳自然會意,這是非之人指的是羅文龍,於是倆人連忙俯身作揖道:“晚學謹記。”

陳以勤引著張居正走到外邊的庭院,見四下無人,陳以勤正色道:“太嶽,我聽說你與這李春芳關係不錯,這樣啊,一會兒閑暇了,你去告訴李春芳一聲,今夜我在京城西北的金台坊慈龍寺,對麵的竹居素食齋設宴,你們兩位賢弟過來一敘。”

張居正自然不是一個矯情之人,麵對陳以勤的有意進一步的拉攏示好,他自然是欣然應承下來,落落大方道:“那晚學就先謝過鬆穀兄的款待了。”

最後,陳以勤還不忘提醒道:“你倆記得要換上便裝,盡量避開四周的耳目,盡管咱們隻是閑聊,但我可不想說什麼做什麼,被別有用心之人跟蹤監視。”

張居正正色道:“晚學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