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遮空蔽日(1 / 2)

心事重重的張居正從徐階那裏回去之後,雖然暫時壓下了自己急於出頭的急躁心理,但依然感覺有些憋屈,情緒倍感失落。相比較之下,李春芳和陳以勤這倆人反倒沒有那麼強的功利心思,雖然私下裏偶爾也會感歎自己懷才不遇,但他們卻遠不像張居正那般急躁,也沒有張居正那般的失落。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也的確如徐階所預料的那樣,嘉靖帝雖然下旨讓群臣舉薦內閣大臣人選,但也僅此而已,後來也便沒了下文,嘉靖帝並沒有讓清流一派的官員推舉出來的徐階入閣,也沒有讓嚴嵩一黨官員推舉出來的仇鸞入閣,實際上,內閣大權依然牢牢握在嚴嵩的手中。

嘉靖二十八年,太子朱載壡忽然因病去世,嘉靖帝悲痛不已,為了培養下一代繼位者,嘉靖帝下旨命令嚴嵩、徐階各自選一批人,去做三皇子裕王朱載坖、四皇子景王朱載圳的侍讀,盡管這個時候,嘉靖帝還沒有透露出將會立誰為儲君的意思,但這一情況也已表明,景、裕二王,將來必有一人會承儲君之位。

至於其他皇子會被立為儲君的可能性就幾乎很小了,嘉靖帝共有八名皇子,大皇子、五皇子出生不久即夭折,不久前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朱載壡也病逝了,現在隻餘下三、四、六、七、八五名皇子,而在這五名皇子中,也就隻有裕王、景王的生母被封為貴妃地位較高,也因為太子朱載壡的忽然死亡,嘉靖帝更加深感生命無常、更加懼怕死亡了,自此之後,也便更加沉迷探索長生之道,若無絕對必要,幾乎整日躲在皇宮深處修道煉丹,從不上朝問政。

自此,嚴嵩的權勢更加遮空蔽日了,而徐階作為前內閣首輔夏言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嚴嵩潛在最大的政敵,他的日子則更不好過了,時常會被嚴嵩各種刁難與打擊。也就是徐階此人十分擅長隱忍,無論嚴嵩一黨怎樣為難自己,始終能做到寵辱不驚、從容應對。張居正不禁暗自感慨,這如果是換成自己,恐怕熬不了三兩個月就會崩潰了,甚至直接棄官還鄉也說不定呢。

這天,張居正又在獨自歎息,自己滿身才華、遲遲難以施展時,不久前,因為所寫清詞得到嘉靖帝讚賞的李春芳,如今已經被擢升為太常少卿了。

李春芳走上前來,張居正忍不住有些酸溜溜道:“嗬嗬,石麓兄現在正是春風得意呀。”

李春芳連忙掩麵道:“太嶽兄,你可莫要取笑我呀。”

看到李春芳穿的是一身格外樸素的常服,張居正立刻意識到了他所來何事,繼而問道:“鬆穀兄又在五柳居素食齋等著我們呢?”

李春芳點了點頭,對張居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嗬嗬一笑道:“太嶽兄,請吧。”

金台坊慈龍寺斜對麵的五柳居素食齋內,各自都有了別的差事,已經難得一聚的張居正、李春芳、陳以勤三人又齊聚於此。此時,李春芳是太常寺少卿,陳以勤是國子監典簿,而張居正在徐階的照拂下,也由庶吉士擢升為了翰林編修。但相比較其他二人,張居正還是那個官職最低,所負責差事最枯燥無聊,也最不引朝中其他大臣注意的翰林小官。不過唯一令張居正還算欣慰的就是,自從他升遷到翰林編修後,就有資格給皇上遞交奏疏了。當然,他所遞交的奏疏第一時間會先進入內閣,被內閣官員篩選認為有價值後,最終才會被交到嘉靖帝手中,由嘉靖帝親自閱覽並作朱批。

盡管現在內閣已被嚴嵩大權獨攬,但是張居正還是想試一試,最近他一直都在秘密謀劃書寫一本《論時政疏》的奏折,期望能以此引起嘉靖帝的重視,給自己爭取一些可以實實在在做事的權利。說到底,張居正與他的恩師徐階,在性情以及為人處事上還是有著極大的不同,盡管張居正也承認徐階韜光養晦、自保隱忍的為人處事方式,不失為一種官場大智慧,但他張居正卻未必就能做到這些。

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張居正開門見山的問道:“鬆穀兄邀我們兩位前來可是為了商議去做哪個王爺的侍讀一事?”

陳以勤點頭道:“太嶽賢弟聰明,為兄正是此意。太嶽、石麓,你們兩位認為裕王、景王,將來誰最有可能被立為儲君?”

李春芳率先道:“自古擇立儲君以嫡長優先,太子去世後,剩下諸皇子就以裕王為嫡長,所以理應由裕王為儲君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