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遮空蔽日(2 / 2)

陳以勤搖了搖頭,正色道:“話是這麼說,但當今皇上性情古怪,將來他會怎麼做怎麼選還真不好說。更何況自從裕王、景王出生至今已經將近二十年,但皇上卻始終沒有見過這兩個皇子一麵,他對這兩位皇子的印象,隻能從別人口中聽說,而現在能夠經常得見皇上的朝中大臣似乎也隻剩下嚴嵩,毫無疑問,將來冊立儲君嚴嵩的影響必定極大。而嚴嵩為了他自己的利益,不願意支持年齡更大、更不好控製的裕王做儲君,而是一心支持年齡更小,將來更容易被控製的景王。”

聽到陳以勤這番話,張居正和李春芳同時吃了一驚道:“什麼?皇上竟然還從來沒有見過裕、景二王?”

陳以勤道:“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聽說的,剛開始我也不相信,但後來經過四處打探,方才知道確實如此。甚至剛剛去世的太子,這十幾年來,皇上也隻見了他一麵。”

張居正問道:“這是為何?”

陳以勤示意李春芳去把門窗關好後,確定周邊沒有耳目之後,這才緩緩講道:“這件事說起來呀,還要從剛剛出生兩個月就過早夭折的大皇子說起,當時,皇上就已沉迷修道,深信神鬼之說,他立刻找來最信任的方士陶仲文卜算,那陶仲文掐算過後,對皇上說‘二龍不得相見’。”

李春芳問:“何謂‘二龍不得相見’呢?”

陳以勤道:“所謂‘二龍不得相見’是指皇上乃是真龍,皇子儲君乃是潛龍,自古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若是真龍、潛龍相見,其中一龍恐遭天譴,又因為皇上乃是真龍,所以被上天懲罰的隻能是身為潛龍的皇子。原本皇上就深信這些神鬼之說,後來有一年,身懷六甲的江肅妃就在陪皇上吃午飯時,忽感身體不適,還來不及回到自己寢宮,當天就在皇上常住的宮殿內誕下了五皇子,而那五皇子剛出生即夭折。自那之後,皇上對陶仲文的‘二龍不得相見’一說更是深信不疑,不再與任何皇子見麵接觸。”

這個方士陶仲文,張居正此前也略有耳聞,嘉靖帝還曾拜其為國師,將其冊封為禮部尚書,也算是荒唐至極。

想到這裏,張居正不禁感慨道:“自古多少朝代,多少帝王、皇子也沒見他們父子不相見的,這個陶仲文可真是誤國的妖道,他若真有卜天問地、得道長生之能,為何他自己也隻活了六十歲就死了?要我說,那妖道陶仲文死得好,不然今日他就是第二個嚴嵩。”

陳以勤道:“太嶽,你可以不信陶仲文的神鬼之說,但有的時候,還真不得不相信這天地間的玄妙,你可知太子死前還發生了什麼?”

張居正道:“難道太子死前見到了皇上?”

陳以勤點了點頭道:“前年太子已到束發之年,按照皇家慣例,需要皇上親自為太子主持舉行束發禮。但皇上礙於‘二龍不得相見’一說,遲遲沒有為太子舉行束發禮。不久前,皇上的生母蔣太後親自出麵施壓,皇上不得已才在皇宮內,親自為太子舉行了一場束發禮,隻是沒有對外公開出來而已。但隨後,太子就病倒了,不久便去世,你們說,這豈非又印證了‘二龍不得相見’一說?”

聽到這裏,李春芳不禁嘖嘖稱奇道:“這也確實太玄秒了。”

張居正還是不屑於這些神鬼玄妙之說,隻是淡淡道:“好了,咱們不聊這些皇家秘聞了,隻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選擇吧。”

陳以勤道:“我覺得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兄弟三人應該分別押注,有人主動請纓去給景王當侍讀,有人去給裕王當侍讀。將來無論景、裕二王誰能當上儲君並順利繼位,我們兄弟三人中至少也還有一人有從龍之功,能夠幫襯到其他兄弟。”

李春芳則道:“我覺得鬆穀兄說的有道理,現在嚴嵩一黨雖然支持景王的力度比較大,但是他也在自己的陣營中,選了數人去做裕王的侍讀,也是兩邊押注,徐大人雖然還沒有做出最後決定,但我猜他多半也會這麼做。”

隨後,陳以勤、李春芳二人同時看向,在一旁暗子搖頭的張居正,陳以勤狐疑道:“怎麼?難道你有什麼其他見解?”

張居正沒有直接回答陳以勤、李春芳二人的問題,而是反問他們道:“兩位仁兄,難道你們真認為,皇上將來冊立儲君是看皇子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