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何蕙珍:異鄉一束獨自傷情的石竹(4)(1 / 2)

三番示愛皆成空,徒留心傷淚別城

何蕙珍是第一次來到北京城,她不喜歡這裏的風。檀香山的風是溫潤的,這裏的風幹燥得讓她有些煩心。她這次似乎下定了決心。十三年了,她已經從少女變成了女人,曾經的好友都已為人母,而她一直為當年的愛情苦苦等待,她要為自己做個了斷。

柳條抽了新芽,銀杏樹上的鳥巢卻還是空空的,不知道它的主人何時能從遙遠的南方飛回。何蕙珍的心裏是不平靜的,她很想看看當年寫了一封家書就阻隔了她與梁啟超的李蕙仙,隻是此時,她更想見到的是梁啟超。

在檀香山,她讀到了梁啟超的二十四首詩,句句入了心,她在詩中聽到了與自己內心相同的聲音。這十幾年來,她每天似乎都在重複著昨天,對梁啟超的想念越來越強烈,她不再是二十歲的少女,她已經有能力為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

聽說,梁啟超如今是民國的司法總長,她知道勤奮的梁啟超肯定會有所成就,她一點都不記恨當年他決絕地離開。因為她知道在梁啟超的生命中,有很多事情要做,將兒女私情放在一旁,才顯出了他的豪情萬丈。

走在這座城市中,濃鬱古老的氣息讓她有種穿梭於曆史中的錯覺。她深深地呼吸,這是梁啟超生活了幾十年的北京城,似乎風中就有他的味道。在這裏無人不識梁啟超,何蕙珍心裏甜滋滋的,她掏出那張相片,是那般的英俊瀟灑,那般的清秀穩重。

沒有結果的愛情,像是永恒的夢。原以為一切都會過去,誰想十幾年的時間都帶不走自己對那人的思念,何蕙珍或許也笑過自己,或許也為自己憐惜過,最後還是讓心做主,踏上了航船。

其實,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裏,也有人向梁啟超提起過何蕙珍。當時一位友人善言,覺得梁啟超非常需要一位賢內助,而且要精通英語。當梁啟超與友人半開玩笑地說誰稀罕自己這個有家有室的男人時,友人卻正色說道,有一人不嫌棄。梁啟超頓時知道那人是誰,他何嚐不想那個留在自己內心深處的女子。

曾經,何蕙珍是個不願做妾的女子,何時起,她為了梁啟超竟然願意委身,隻是這番委曲求全,卻遭到了梁啟超的拒絕。梁啟超對友人說道,自己不能娶小,如果當真是她,他身邊不乏俊彥,可以為她做媒。友人冷笑,說梁啟超既然知道是誰,必定知道此人心中除了梁啟超一人,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友人為何冷笑,說來也有段故事。梁啟超冷眼正色地拒絕了何蕙珍,就是因為他說過自己要堅持一夫一妻製,然而在他回國後不到兩年,便納了李蕙仙的隨嫁丫鬟王桂荃為妾。雖然梁啟超一直掩飾此事,甚至在李蕙仙生前,隻稱呼王桂荃為“王姑娘”或者是“三姨”,但還是被不少人知道。

平凡的人,微不足道,但是再渺小的人在自己狹小的世界中也是主角兒。年過三十的何蕙珍依舊美麗,比起當年的清純更添了幾分滄桑。這樣的何蕙珍也許不如當年那般光彩耀人,卻也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何蕙珍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梁啟超竟然將兩人見麵的地方定在了司法部的辦公室。冷清的辦公室裏,沒有戀人重逢的激情,梁啟超隻是帶著淡淡的冷漠。

此時的梁啟超已到不惑之年,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著,做好了,有人鼓掌,做錯了,有人借機肆意打擊。何蕙珍看著梁啟超,難掩澎湃之心,一番寒暄之後,便聊起了種種往事。可梁啟超已經不是當年的梁啟超,他的話中不帶半分情意。

何蕙珍聽著雖然有些心冷,卻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欲結秦晉之好的話語,讓梁啟超心動了一下,畢竟是不曾忘卻的一段感情,但他卻沒有表現出半分感動,隻是以自己不能納妾娶小,不能違背自己的承諾為由拒絕了何蕙珍。

這一次的拒絕,不帶任何遮掩和羞澀。梁啟超看著何蕙珍,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美麗,但是這樣執拗的美麗不是他能掌控的。此時的他更應該保全自己的形象和地位,不是不愛,隻是愛得不夠深。所以,何蕙珍敗給了現實。

帶著希望而來,懷著失望而去,何蕙珍怏怏而返。梁啟超看著何蕙珍的身影,也許心有不忍,也許有些難過,但他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離去。不知道此時的梁啟超還愛不愛何蕙珍,不知道何蕙珍送予他的兩把折扇還在不在。不管折扇的命運如何,何蕙珍卻似是秋天裏被拋棄的折扇。帶著滿身心的疲憊,何蕙珍離開了北京。

緣分是注定的,有些緣分短得讓人驚歎,似乎還沒有眨眼,就已經隨著時間滑過,手心沒有留下半分暖意。一個人的成長中,密布了悲歡離合,有著如閃電而逝的緣分,有著如清晨露水般掛念於心的愛情,挽不住的是歲月,留不住的是鬢角間的芳華。

梁啟超與李蕙仙的平淡生活在一九二四年的秋天結束了,陪伴了梁啟超三十餘年的李蕙仙因癌症去世,梁啟超遂將“王姑娘”稱之為妾內。當年李蕙仙將自己的隨嫁丫頭許給梁啟超,為的就是斷了何蕙珍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