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埃爾貝向我們勾勒了新馬克思閱讀運動的一個“前傳”。在這裏,最為重要的思想家首推蘇聯的伊薩克·魯賓(Isaak Iljitsch Rubin)和葉夫根尼·帕舒卡尼斯(Jewgeni Bronislawowitsch Paschukanis),這兩位思想家的名字對我國很多學者來說還比較陌生。魯賓,便是大名鼎鼎的MEGA(Marx Engles Gesamtausgabe)之父,著名蘇聯馬克思研究專家梁讚諾夫的助手。而帕舒卡尼斯則是蘇聯早期最重要的馬克思主義法學家之一,其代表作《法的一般理論與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法學理論的重要著作,他在法學領域的研究使得他在西方學術界有著極高的地位。二人在20世紀30年代蘇聯的政治運動中殞命時正值壯年,直到數十年後才被恢複名譽,其理論影響也因此足足中斷了數十年,魯賓的代表作《馬克思的價值論文集》直到20世紀70年代才得以再次發表。埃爾貝為何將他們視作新馬克思閱讀運動的理論先驅呢?正是因為二人早在20世紀20年代,就開始了對馬克思價值理論的深入研究,不斷與西方經濟學對馬克思價值理論的歪曲做辯護與鬥爭。魯賓在《馬克思的價值論文集》中深入研究了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理論和勞動價值理論,認為政治經濟學的首要研究對象就是作為資本主義社會基本特點的商品拜物教,而商品拜物教正產生自商品形式的內在邏輯結構之中。帕舒卡尼斯在《法的一般理論與馬克思主義》中的基本觀點便是商品形式決定法律形式,而商品形式恰恰是資本主義時代的產物,隨著商品形式的消亡,資產階級的法律形式就會消亡,因此資產階級的國家形式也會隨之消亡。在著重強調魯賓和帕舒卡尼斯之外,埃爾貝還強調了羅森塔爾(M.M.Rosental)和羅斯多爾斯基(R.Rosdolsky)這些“不可靠的正統派”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和辯證法研究方麵的貢獻。而這些人的研究,被埃爾貝形容為“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而產生的東方的一種“西方”馬克思主義。
此外,在埃爾貝的解讀中,法國結構主義思想家阿爾都塞及其學生朗西埃也被視為對新馬克思閱讀產生重要影響的思想流派。究其原因,阿爾都塞的思想發揮重大影響之時,恰恰是巴克豪斯和萊希爾特青年時期的理論創生期,而阿爾都塞對馬克思晚期思想的強調,以及對人道主義馬克思主義的批駁,特別是對《資本論》的解讀,都對巴克豪斯和萊希爾特產生了一定影響。在巴克豪斯和萊希爾特之後,一同被埃爾貝歸於新馬克思閱讀運動之下的,還有狄特·沃爾夫[11]、海因裏希等人。與傳統馬克思主義和西方馬克思主義相比,新馬克思閱讀的支援文本,主要是馬克思晚期文本,如《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版、《政治經濟學批判》手稿、《資本論》“直接生產過程的結果”章節以及《剩餘價值學說史》。新馬克思閱讀的主張,則是“完整地理解整個馬克思”,“從晚期著作來理解早期著作”,以及通過邏輯體係的表現方式(形式的發展與批判)來區分和批判資本主義社會化的形式。
在回顧了埃爾貝所梳理的“新馬克思閱讀”運動的曆史傳承之後,我們已經深入到“新馬克思閱讀”運動的最為關鍵的地方了,即新馬克思閱讀的理論核心主張是什麼。在本文中,我們將視線聚焦於新馬克思閱讀運動的奠基之作,巴克豪斯的《論價值形式的辯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