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一年過去了。到了年終考試時,他竟獲到班中最高的分數。他的教師覺得很驚奇,以為一定有別的原因,便請學校當局複試。但複試的結果,他仍然保持他的原有的分數。
他既不喜歡這個師範學校,於是他的家人又把他送進彭加爾學院,一個英印的學校。雖然這個學校的學生和教師對他沒有特別的惡感,但他仍然覺得它是一所監獄,一座病院。
他同時在家庭中研究生物學,生理學,物理學,幾何學,曆史學,音樂及英國文學等。他所最不喜歡的就是英文。他的家庭教師,常常很熱忱的使他明白英國文學的好處,但他常是置之不見不聞。教師從著名的英國詩人的作品裏,引幾段名句背誦給他聽,他卻笑了起來,使他的教師弄得臉紅耳熱,隻好停止背誦。但他在實際上決不是不喜學問的,他所不喜歡的是強迫的和規定的課程。他心中充滿了詩的衝動。當他極少的時候,即已醉心於詩歌。以後,則對於詩的興味,一天一天的濃厚起來。
他最初學做詩,是由比他年紀大的一個侄子約底白魯克僖(Jotiprokash)的鼓勵。當泰戈爾七歲的時候,有一天正午,約底白魯克僖突然的掖了他的手臂,引他進他的書房。對他說道:
“你有做詩沒有?”
“我怎麼會做?我還不知道怎樣做。”
“我會教你的,我讀過莎士比亞的《韓梅雷特》(Hamlet),雖然我不是一個詩人,但我覺得你的心情,如果好好的加以訓練,必可以成一個大詩人。”
於是約底白魯克僖便取了紙與筆,告訴他做十四綴音詩的方法。這就是泰戈爾第一次所受的做詩的方法。
當他在師範學校的時候,有一個教師,和他很好,知道他是喜歡詩歌的,便常常的教給他做詩的方法。他或者代泰戈爾出一個題目,或者自己先寫了一二行,然後再叫這十歲左右的學生接下去寫。
雖然他自己曾說,他家裏的人對於他都不大留意,他的嫂子尤阻礙他做詩的天才的發展,然而他的詩童的聲譽,竟一天天高起來,他的詩才竟一天天發展起來,如趨下的清溪一樣,路中的圓石是不能阻止它的東流的。他的童年時代,便是如此。
他在一封信上曾說道:“我的幼童年代,已經不大記得。但我卻很記得,常常的,在清晨的時候,我心上總不知不覺的泛溢著一種說不出的愉快。全個世界對於我似乎充滿了神秘。每一天,我總拿了一根小竹棒,在那裏掘土,想著我也許可以發現那些神秘的一個。這個世界的一切美麗與甜蜜與芬芳,一切人民的走動,街上的唱聲,鳶的鳴聲,以及家園裏的可哥樹,池邊的榕樹,水上的樹影,清晨的花的香氣——所有這一切,都使我感得有一個朦朧的認得的人物,幻化了這許多形態,以與我為伴。”
他又在一個別的地方說道:“當我回顧我童年的時候,這個總站在我記憶的前麵,就是:人生與世界似乎是充滿了神秘。我每天感到,並且想到,無論什麼地方總有些不可臆測的東西,我之遇見他在什麼時候也不能決定。似乎自然常緊握了她的手掌,向我問道:‘告訴我,我手裏有什麼東西?’我永遠不敢回答,因為無論什麼東西,在那裏都是有的。”
他的愛自然,愛自然的上帝的心,在這個童年時代已經具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