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旅居西萊達時代(2 / 2)

“黃昏的時候燈火在室內亮著,我放下我的工作與遊戲,跑到你的親愛的膝上來。在鄉村中,家牛和善的凝視著到渡口的沿路的田野,鳥兒快樂的在枝頭歌唱著。——樹枝投射它們的蔭影,以慰安日中的灼熱,天井裏照耀著割來的穀稻的堆束,我度過我生命的日子,覺得和你的牧童及農民是兄弟。”

“母親,我虔敬的低下我的頭,沉在你的足的塵土中,我見到他們比見到金剛石及翡翠的塵土還要寶貴;我預備供獻我所有的一切,在你足下。”

當印度的新的國民運動開始之後,泰戈爾的這首詩曾時時的被他們帶著新的熱忱歌唱著。

當這個時候,泰戈爾見到真可算是沉醉在自然的慰愛中的了,但同時他又開始嚐到人世的悲苦,這便是他與農民接觸的時候。他在農村中,見到了許多的專誠樸質的農民,深受他們的純樸的精神與虔心的理想主義的感動,常常給他們以物質上的幫忙;正直而慈憫的管理他們。他自己又研究起家庭藥學,幫助他們有病的人,無論日夜,一聞有人病了,他便帶了藥具,自己去看望他們,給他們以藥。因此,他與農民的接觸愈為密切。然而他們的疾苦與無助更使他在睡夢中都覺得不安。在下麵他的一封信裏,足以表白他的對於農民的同情。

“當我對印度農民觀察時,我心裏覺到憂愁。他們是如此的無助,好像是地球母親的嬰兒們。她如果不用自己的手去喂養他們,他們便要挨餓了。當她的胸幹燥時,他們便號哭著;如果他們得到一點東西吃,他們便又立刻忘了一切的過去的苦惱了。我不十分知道社會主義者要求財產的分配究竟是否可能。但是,它如果是絕對不可實現的,那麼,上帝的法律真是殘酷,人類真是無助的不幸的了。如果憂愁要住在這個世界上,讓它住著吧,但必須有幾線可能的光明,使人的更高尚的天性,可以奮鬥,可以希望,而將這樣的情形改進。有些人述說一種極殘虐的理想,以為在人類之中,要求生活需要分配的可能,實是一種夢想,又說,有些人是命運注定了要餓死而無可救藥的。這至少也可以說是一種殘酷的理想。”

他在一八九三年七月四日,從他們家艇中寫了一封信,這信也足以看出他的對於農人世界的苦悶的感覺:“這裏有大水。農民割了未熟的稻,用船載回家去。我聽見他們的歎息與憂愁的訴說。當這次水災來時,稻田都快要成熟了。不幸的農民所希望的不過是能有幾粒好穀在穀堆裏而已。

“在宇宙的工作裏,慈悲必定有在什麼地方,不然我們怎麼能夠得到它呢?但去尋它的寄托的地點卻極不容易。幾千萬無辜的不幸的男女的怨鬱,沒有高級法庭可以告訴。雨隨著它的喜歡落下,江河隨他的願意而流去,沒有人能夠從自然那裏懇求及得到挽回。我們安慰我們的心說,這問題是在意想以外的。——然而我們卻同樣的體驗到在造物的難測的法律上還有些慈悲和公平。”

他如此的與農民親切的同住著,又把財產征收的方法改革過,成績較他的大哥大有進步。農民愛戴他,戀念他,收稅的人也受了他的道德的感化,賄賂已成了過去的東西。幾年以前,泰戈爾手下的一個收稅人,私自受了一個盧比的賄賂,他立刻覺得十分的不安,向泰戈爾懺悔自己的行為;泰戈爾也並不追究他。

泰戈爾對於農民的恩惠與同情,及他的想改善農民生活的企圖,在農民方麵固然十分的感激他,使他的名字深深的占領在他們的心裏,然而這個地方的英國官吏卻也深深的生了妒嫉及猜疑之心,時常以種種的方法阻礙防止他,正如前幾年他因為為他的學校聘請了一個愛國詩人做教師而大受印度總督的猜忌一樣。

在西萊達的許多年裏,泰戈爾的文學的收獲很富豐。他的大部分的短篇小說都是在這個地方寫的,他的詩歌在這時也出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