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下意識地捂了下自己右手,指尖指著吉貞,半晌——他想了起來,倒吸一口冷氣,慌忙跪地道:“殿下。臣戴度拜見殿下。”
見他下跪,草棚裏的眾官也忙蜂擁而至,前來拜見。吉貞被請至草棚中落座,她倒比往常多了許多耐心,和顏悅色的,與眾官挨個問了姓名、籍貫、職位,最後,戴度見草棚裏擠得水泄不通,命眾官都退到了外頭,他親自奉茶給了吉貞。
“阿兄知道我到了涼州?”吉貞接過熱茶,觀察著戴度臉上的神色。剛才拜見時,眾官對她好奇居多,並不見如何驚詫。她知道自己到隴右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本地。
“臣聽聞殿下到了涼州……方才也正在與同僚商議,是否要去會州謁見殿下。”戴度坐在吉貞下首,有些難以啟齒,他斟酌半晌,吞吞吐吐道:“殿下來隴右……陛下與殿下手足情深,自然不會見罪……隻是此間百姓中已經流言紛紛,殿下不宜久待,該速速啟程往河東去了。臣聽聞殿下婚期在即,怕不好耽擱。”
這是隱晦地催促她趕緊走,不要在涼州鬧事了。吉貞淺淺一笑,倒也不怒,她安撫戴度道:“阿兄莫擔心,我祭奠過阿耶便走。”有意說了聲阿耶,見戴度果然更局促了。他是戴申庶母所出的兄長,卻空長了一番年紀,自來比戴申膽小怕事。
戴度誠惶誠恐地謝了。下意識撫摸著自己手上的痣,他目光不禁落在吉貞臉上,沉默良久,說道:“殿下,臣……也曾規勸二郎,隻是人微言輕,”停了一停,他真心實意地請罪了,“臣愧對殿下。隴右百姓及眾官也對此事頗為不忿。”
他說得含糊,“這事”,便是戴申執意延遲婚期,導致吉貞改許河東一事了。
“哦?”吉貞未置一詞,目光往草棚外一掃,見眾官還圍在戴玉箴墓前,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殷殷目光張望著草棚內的景象,還有的目睹春景感傷不已,拿著袖子抹起眼淚。
“聽說阿兄如今在隴右軍中充任判官,以谘佐理?”吉貞問他。
“是。幫二郎治理倉庫營田事宜。”戴度道,判官不過五品,又在自己兄弟手下,看他樣子,對這個職務並不十分熱衷。
正說話,一名穿著青色小缺襖子的仆役走過來,指著靜靜停在遠處的馬車說道:“夫人在車上,聽聞公主殿下降臨,想要來謁見。”
“叫她來。”戴度隨口吩咐道,一轉身,卻看著那小仆一愣,片刻之後,有些慌張地對他揮了揮手,“誰叫你進來的,快退出去。”
那小奴十分大膽,罔顧戴度嗬斥,一雙清明的眼眸正在吉貞臉上盤旋,吉貞蹙眉回視,見他鼻子眼睛生的都很秀氣,薄薄的兩片嘴唇,正緊緊地抿著,臉上還帶點審視的神氣。
“不必煩夫人勞動,我去馬車上見她。”吉貞知道戴度的夫人必定是深閨婦人,羞於拋頭露麵的,遂放下茶杯起身。
戴度連道不敢,那小仆聞言,卻立即點點頭,領頭往馬車走去。吉貞慢慢走在後頭。那小仆背後卻似長了眼睛,腳步也慢下來,吉貞望著他的背影,不經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住住。”小奴回看她一眼,答道。
“住住。”吉貞咀嚼著這個名字,“珠珠?還是住住?”
“秦住住。”小奴強調道,“幼時家住秦嶺,因此得名。”
“這名字別致。”吉貞道。
“多謝殿下。”他不卑不亢地說。待將吉貞領到馬車前,他早暗中將吉貞從頭到腳盡收眼底,再無好奇,便丟下她,徑自爬到旁邊另一輛馬車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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