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郡公府並不窮,但也從未有如此奢華,一者武寧公主並不嗜好,二者溫泌成日在軍府,過得其實非常隨意簡樸,哪見過這樣的溫柔鄉,銷金窟,真是大開眼界。
吉貞嘴上和長史等人說話,眼睛卻盯著溫泌在珠簾後晃悠的身影。見他施施然逛園子似的,滿臉好奇地摸一摸鷓鴣枕,敲一敲翡翠匣,最後盯著那床繡褥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驀然臉上一紅,對桃符咬著耳朵道:“你把他叫出來。”
話音未落,簾聲響動,溫泌撥開珠簾自己走了出來,直接打斷吉貞的話,對垂手答話的薑紹道:“你曾是萬騎營的羽林軍?”
薑紹老實道:“是。臣出身金吾衛。”
溫泌上下打量他。薑紹眉眼周周正正,一副俯首帖耳狀,他微微一笑,說道:“萬騎營統兵,為何要來範陽做公主府宿衛?豈不自毀前途?”
“駙馬。”吉貞聽他的話刺耳,嗬斥了一聲。
薑紹一板一眼地說:“臣受命於陛下,確保公主安全無虞,沒有什麼自毀前途之說。”
“是在京都被排擠出來的吧。”溫泌很不給麵子,直接戳穿。
薑紹為難地覷一眼吉貞,不知該如何應答。溫泌其實說的沒有錯,但這話他自然不能在吉貞麵前承認。
吉貞對溫泌冷笑道:“駙馬,若不是你當初言辭懇切,請求尚主,他原本不必被迫離京。你現在又何必奚落他?”
見吉貞如此維護薑紹,溫泌心裏不快,不過他今天打定主意要忍一忍她,免得才做了一夜夫妻,就相見成仇,遂咧嘴一笑,走到吉貞身邊,掌心落在她肩頭——吉貞驚弓之鳥似的,急忙將肩膀一甩,他手一用力,反而握的更緊了,滾熱的掌心貼著肌膚,吉貞清清嗓子,從案邊把團扇拿了起來。
“你今年多大?”溫泌很隨和地問薑紹。
“臣二十六了。”薑紹道。
“家裏可有妻小?”溫泌比他還小,問起話來卻是滿滿的威儀。
這些話連吉貞都沒有問過,她忘了肩頭那隻手,頗有興致地瞧著薑紹。
薑紹臉上有些熱,答道:“娶了妻,有一子一女。”
看他那副靦腆的樣子,溫泌又覺得好笑,追問道:“妻子也來了範陽?”
薑紹黯然搖頭,“沒有,她怕來了不習慣,留在了京都家中。”
“害你們夫妻分離,真是我的錯了。”溫泌臉色緩和了很多,很誠懇地致歉。
“你下去吧。”吉貞見薑紹越說越別扭,便叫他退下,等薑紹離開,她用扇子反手在肩後一拍,將溫泌的手拍下來,扭過臉來,對他一笑:“駙馬守著不走,都見過了,也問過了,可有想法?”
“有。”溫泌注視著晨光下她那張如明玉,如春花的臉龐,“娶婦得公主,平地生公府,臣十分敬畏。”
吉貞不信,“駙馬的樣子,看不出來哪裏怕。”
溫泌哈哈一笑,說道:“別人都說臣自幼就有顆老虎那麼大的膽,和玩伴一起,別人不敢碰,不敢看的,臣都敢,”語音一轉,他說:“臣現在就怕一件事。”
吉貞聽得入神,忙問:“什麼事?”
溫泌張了張嘴,見桃符在旁邊也豎著耳朵聽,他往院子裏一指,示意桃符出去,等桃符走遠,才似笑非笑道:“臣隻求殿下別在床上打臣的耳光。”
吉貞頓時臉上一紅,呸一聲,說:“你再碰我,我還打你。”一時臉上滾燙,扇子扇的習習有風,連鬢邊的發絲都打亂了。
溫泌手指將團扇撥開,正見她扇後一張臉紅如晚霞,他忍笑道:“你不是怕冷,又扇什麼?”見吉貞眼睛一瞪,知道她窘的厲害,立時要發火了,他忙住嘴,不再打趣,隻用指尖在她麵前點了一點,鄭而重之地又叮嚀了一句,“不是跟你說笑的,男人的臉打不得。”沉沉地看她一眼,便往外走。
吉貞麵容一冷,立在原地定了片刻,才慢慢走出去,目送他離去,又不解氣,高聲對桃符道:“今晚請駙馬自便,不必過來了。”
溫泌聽的清楚,他立住腳,再三提醒自己要忍耐,才沒有掉過頭去衝她發火,隻背對吉貞翻了一下眼睛,悻悻地想:你當我稀罕?以雷霆之勢揮了一下漂浮到眼前的柳絮,拔腳便走。誰知這柳絮輕若無物,遊絲一般,卻揮之不去,契而不舍地追隨著他的袍角,直跟著他到了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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