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裏敦汗顏,小聲道:“太後得知臣是殿下舉薦進的秘書省……”
“太後以為你和我有舊,所以遣了你來求我,我再好去求駙馬,”吉貞道,“對麼?”
周裏敦無言以對。家國蒙難,要仰仗女流,原本就為他所鄙夷。剛才見吉貞和溫泌之間又隔閡甚深,他更難以啟齒了。訥訥地應了一聲,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窘迫地看向吉貞,“臣出京時,太後和固崇打算攜陛下入蜀地暫避。”
“遷往益州?”吉貞驚詫了,“戴申兵馬未動,太後和陛下先逃亡益州,京城怎麼辦?”
周裏敦痛心疾首,又不敢直斥皇帝與太後,“隴右距京城,晝夜兼程,不過三天三夜的路程,檄文一出,京城裏人心惶惶,生怕一覺醒來城就要破。陛下與太後也晝夜不能安寢。京畿各個折衝府人馬總計不過兩萬有餘,地方上府庫都是空的,一時之間又募不到兵。據聞戴申收編了不少番兵,加上南北各鎮呼應,人馬也有將近二十萬之眾,恐怕府兵不堪一擊。”
桃符捧著茶,驚慌失措地站在旁邊,等周裏敦久久不語,她才如夢初醒,忙將茶遞到周裏敦手上。
“多謝,”周裏敦捧著茶,一臉愁苦,“太後的意思,這兩萬禁軍要護送禦駕至益州駐守,到了益州,有天險阻隔,不必擔心隴右軍圍攻。再借平盧軍到京都,陳兵潼關,扼守蒲津、漢水等渡口,抗拒隴右軍,拖延戰事,待到各地府兵募集到人馬,一舉破敵。”m.X520xs.Com
這一番籌劃,不必想,要歸功於太後與固崇。吉貞極盡諷刺地冷笑一聲,問道:“周裏敦,你可聽說過一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周裏敦眼神一凝,麵色都變了,“殿下?”
吉貞的聲音猛地拔高,“太後要將京城拱手讓人?何必這樣麻煩,直接送給戴申也就是了!”
周裏敦一籌莫展,既為了國朝搖搖欲墜的命運,又為了吉貞和溫泌之間如履薄冰的關係。他重重歎了一聲,喃喃道:“臣也是這樣想的……太後卻說,有殿下在,駙馬不會有二心。”
吉貞微微地笑,“要是駙馬有二心,我這個公主想必要自戕以謝天下了?”
周裏敦立即起身,一張臉通紅,他握緊雙拳,“臣寧肯自己赴死,也不會坐視殿下受人責難。”
“多謝你深情厚誼。”吉貞聲音略微柔和起來,她緩緩搖頭,“太後敢信他,我不敢。若京城淪陷,益州也不過暫保幾日的安寧。府兵戎衛京都和陛下,哪裏都不能去。太後愛去益州,就讓她去吧。”她走到窗邊,見院子裏除了玳瑁斑在追著落花撒歡,溫泌早不見人影。
“駙馬剛才在書齋,這會又回衙署了。”桃符有心,早把溫泌的去向打聽清楚了。
“去衙署吧。”吉貞回望天色,才驚覺已經和周裏敦在這裏耽誤了許多功夫,當即往衙署而去。經過書齋時,她心裏一動,推門而入,目光環視一周,不過是幾本兵書、雜文集,全無用處的擺設。
她腳步移轉,走到案頭,見一朵梔子花靜靜躺著,旁邊是新化開的墨,筆丟在一旁。吉貞將筆撥開,拾起雪白的蜀箋,上頭墨汁未幹的兩行字。
且賞同心處,那憂別葉催。
佳人如擬詠,何必待寒梅?
那麼一個專橫霸道的人,也會這樣隱晦地向她求和?
吉貞嘴角一翹,帶著似有還無的笑意,將微濕的墨跡輕輕吹了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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