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沙雁爭飛(四)(2 / 3)

溫泌很敷衍地“嗯”一聲,算是把吉貞這一串至關緊要的問題應付過去了。指尖順著她上揚的眉峰隨意一劃,他閑閑地問:“你看樣子不大喜歡貓,還養它幹什麼?”

吉貞握著他的手指微微一笑,說:“宮裏的人都愛養貓狗,我原來不明白,現在懂了,”她臉垂了下來,看著他潔白的衣衫,語氣裏竟有些幽怨,“沒人說話的時候,逗逗貓,也能打發時間。”

溫泌哈哈大笑,身體往下一溜,躺回床上,把吉貞覆在身下,他居高臨下,眼有倒映的燭光,燦燦生輝,“宮裏的女人,要麼死了男人,要麼男人活著,卻看不見,摸不著,被迫守活寡,你怎麼能和她們一樣?”

吉貞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責備道:“你怎麼說話這麼口無遮攔?”

她這會手下留了不少情,不像剛成婚那幾日,一指甲能掐得溫泌跳起來。看來洞房那夜是真心恨他……溫泌暗笑,說:“夫妻在床上說話,難道還要遮遮掩掩?”

吉貞似乎輕輕歎了氣,“你出門後,我逗逗貓,晚上一個人也不怕了。”

溫泌快被她的矯情惹得牙酸——堂堂公主,出門動輒前呼後擁,護衛的,跟車的,舉傘的,捧扇的,那陣勢,連他這個節度使都望塵莫及,要論空虛寂寞,怎麼也輪不到她。

待要打趣她,吉貞又幽幽歎口氣,臉偏到一邊,指甲依依不舍地在他手臂上劃來劃去。

溫泌明白了。把她尖尖的下頜一捏,正麵對視了一會,溫泌問:“你想跟我一起走?”

吉貞點頭,“我擔心阿弟……”

“不行。”溫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行軍打仗,辛苦不提,其中險惡,男人都怕。你不能去。”

吉貞話還沒說話,就被他堵了回去。她怒視他一眼,身體一側,麵朝裏了。

溫泌扳了一下她的肩膀,沒扳動。瞪了半晌她的背影,溫泌無奈妥協,片刻的和睦得來不易,他也向來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於是很快就動搖了,“你去,可以,”他也提條件,很堅決,“行伍裏禁令森嚴,你那些隨行人等,一概不能帶。最多再帶個桃符。”

吉貞悶悶不樂,“薑紹奉陛下命,不能離我左右。”

“他不行。”溫泌臉色淡了點,“他率人馬進範陽城那日就說過,除了這公主府,他哪裏也不能去。”

吉貞沒有作聲。兩人正僵持著,外頭一陣窸窣輕響,原來是玳瑁斑被溫泌突然提高的聲音驚醒,昏頭轉向地走到了帳子外頭,貓爪輕抓瓔珞,它腦袋探了進來,一雙滾圓的貓眼幽幽地看著衣衫不整的二人。

“蠢貓。”被它看得渾身不自在,溫泌也忍不住罵了一聲,揮手去趕,玳瑁斑以為溫泌要來逗它,樂不可支地往榻上一跳,吉貞沒穿裙子,生恐它要鑽進被窩來,忙往溫泌身後躲去。溫泌拾起床邊丟的一隻梔子花枝,揮指一彈,玳瑁斑追著花枝竄到了外頭,它脖子上玉龍子發出的一團光暈,也隨之跳躍開了。

“它脖子上是什麼東西?”溫泌問。

吉貞沒好氣地,“夜明珠你也沒見過?”

溫泌看著她的臉色,笑道:“我鄉野村夫,孤陋寡聞,哪及殿下見多識廣?”對稀世寶物夜明珠並不感興趣,他湊到吉貞背後,對她笑道:“你這個狸花貓長得有點怪,嘴邊一抹白毛,像銜了片雲。”

貓都是桃符在管,吉貞倒沒有注意,她隨口道:“哦?”

溫泌又湊近了一點,笑看著吉貞不時扇動的睫毛,“這種貓我見過,它有個別名,”等吉貞好奇轉過臉,他頰邊的酒渦一動,說:“叫‘銜蟬奴‘。”

“呸,”吉貞反應過來,紅著臉啐他一口,“你才是銜蟬奴。”

溫泌抓住了吉貞的口誤,撲哧一笑,咬著她耳朵道:“不錯,我就是銜蟬奴。我就愛咬你這隻蟬兒……”一隻手從被子裏把她撈了出來,餓虎撲食似的叼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