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雖然淪為階下囚,到底也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韓約威脅的話是一車接一車,一會要扒了他,一會要把他閹了送去給鄭元義當中人,到底沒敢真動手。
徐采看穿他沒有那個膽,胳膊往腦袋下一墊,側過身就睡。
到後來,眾兵將們都來看熱鬧,溫泌咬著筆杆子,在廂房裏被吵得不勝其煩,毛筆一丟,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來,罵韓約道:“是要閹了還是扒了,幹就是了,廢那麼多唾沫星子!”
韓約噎住了,見溫泌那張臉上明顯氣不順,他不敢再虛張聲勢了,隻低聲咒罵一句“混賬”,打算悄悄把那祭文撕了了事。
“慢著,”溫泌卻說,“我看看。”
徐采麵朝裏躺著裝睡,耳朵卻留神外頭的動靜。半晌沒聽見溫泌說話,他慢慢轉著腦袋,回首望去,見溫泌把祭文揉成紙團丟在腳下,一雙眼,頂著濃眉的威壓,黑沉沉、冷颼颼地看過來。
徐采扶著榻起身,正襟危坐,不著痕跡地審視溫泌。剛才在院子裏,溫泌是居高臨下,此刻平平的對視,徐采看得清楚明白,這個人,咄咄逼人的一雙劍眉,是人稱鬼見怕的麵相,衝動易怒,卻膽大包天,敢作敢為。
鐵麵劍眉,兵權萬裏。
他不是韓約,是甫一成年,就把十萬兵馬當成雙陸子玩的半個胡人種子。鬱羽林的血脈在他攻擊性十足的眉眼裏顯露無遺。
徐采剛才那副漠不關心的表情不見了,他肅容道:“郡公,權宦當道,奸佞誤國。隴右與河東,並非水火,實乃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公為何不審時度勢,度德量力?”
溫泌嗤笑一聲,“我是胡虜,”他嘲弄地看著徐采,“你咬文嚼字的,我聽不懂。”
徐采尷尬了,胡虜二字,是他在討賊檄文裏暗戳戳給溫泌安上的。胡虜奪人妻子,雖然沒明說,誰都知道罵的是溫泌。
徐采隻能把嘴一閉,繼續裝聾作啞了。
“去把程鳳今弄出來,”溫泌轉過身,吩咐韓約,“今天拿他去把左夔換出來。”
“是。”韓約命左右去提晉陽令程鳳今。
擠出來看韓約給徐采扒褲子的兵將們都散了,溫泌要回去繼續寫他的信,走了兩步,偏過頭一看,對麵廂房門口立著一個清秀白淨的小郎君,左顧右盼的,與眾不同。他先一蹙眉,隨即三步並作兩步,攬住小郎君肩膀,把人推了進去。
“哐”一聲連門也關了。
“勾肩搭背,成何體統?”吉貞搡了溫泌一把,躲到床幃後邊,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
溫泌撓著下巴上下打量她,搖頭道:“娘裏娘氣的,不像男人。”
吉貞微微一嘟嘴,從袖子裏掏出一麵平螺鈿背八角小鏡,攬鏡自照,一邊拂著鬢發,不服氣地說:“難不成男人都得像你那樣的?”
“我怎麼樣?”不過轉瞬,溫泌在外頭那副劍拔弩張的氣勢消弭了,嗓音變得懶洋洋的。
吉貞放下八角鏡,正要說話,見溫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動作飛快,連外衫內衣都除盡了,坦然露出年輕健壯的軀體。
吉貞臉一紅,啐他一口,轉過身去繼續照鏡子,佯裝沒有看見。
溫泌往床上一倒,舒服地歎口氣,閉眸等了片刻,不見吉貞有動作,他用腳蹬了蹬帷帳,喚她,“怎麼還不過來?”
吉貞撲哧一笑,背對他道:“過來幹什麼?”
溫泌戲謔道,“老在鏡子裏偷看有什麼意思?你過來,看得更清楚。”
吉貞矢口否認,“誰看你了?”不好意思繼續照鏡子,把八角鏡收起來。隔窗還能聽見院子裏有人走動說話,帷帳裏卻靜默無聲。半晌後,她放輕了動作,一步步走到床前,探頭去看。
溫泌睡著了似的,眼也沒睜,卻準確無誤地將她胳膊一扯,連人拽進了帷帳裏。
在她身上摸索著,他眼裏帶了點渴望,“你好了沒有?”
吉貞把他的手撥開,說:“沒好。”她抬起身,端詳著他眼角的血絲,輕輕在他胸口一拍,嗔怪地說:“你不累嗎?安分歇會吧。”
“累。”溫泌老實說,“你在旁邊,我睡不著。”
“那我走了。”吉貞不高興,就要離開。
溫泌胳膊一壓,把她又按了回去。他翻過身,對著吉貞,一隻手伸進衣服裏,在她纖細的腰肢上黏黏糊糊地摩挲著,對著她耳朵眼循循善誘,“你幫我弄一弄,我就睡了。”
吉貞不明所以,“怎麼……”
溫泌把她的手拉過來,教她動了幾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