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沙雁爭飛(十五)(3 / 3)

韓約等人都是刀尖舔血慣了,倒也沒說什麼,隻為左夔哭了一場,便命人將程鳳今屍首搬走。

“把他扔在晉陽城外,”溫泌把橫刀還給韓約,麵色冷厲,“設伏兵看守,誰敢來撿,格殺勿論。”

“是。”韓約跟在溫泌身後,走到院中,突然溫泌腳步一停,回頭一望,見吉貞還呆若木雞地立在廂房裏,汩汩的熱血,被黃豆大的雨滴衝散,留到了她的足下,浸染了鳳頭絲履。

溫泌後知後覺,這才想起來剛才殺程鳳今時,吉貞也在身側。

吉貞怔了一會,抬眼,和溫泌的目光撞個正著,她回過神來,對他搖搖頭,走開幾步。臉色有些不好,神情還算鎮定。

溫泌放了心,和韓約走了。

這一日,雨下到入夜也沒停。徐采自程鳳今死後,便有些心不在焉。躺也躺不住,走也走不動,便靠牆坐在地上,閉目養神,凝聽外頭動靜。雨點子劈裏啪啦地打在興龍寺的青磚地麵上,衝散了血跡,掩蓋了許多低語。

不知道溫泌和韓約這會在幹什麼,徐采瞪著桌上模糊的一團燭光,心神不寧地猜測著。

“這回知道怕了?”雜役士兵走進來,把一碗水、一個籠餅往徐采麵前一丟,嘲諷地說。

“程鳳今的屍首,可有人撿走了?”徐采跟他打聽。

士兵眼睛一瞪,很有氣魄道:“韓將軍設有伏兵,誰敢來撿?誰來,亂箭齊發,立時沒命!”

徐采不再說話,等士兵離開,他端起碗,呷了一口水,遙望著溫泌書房的燈光,留神他的動靜。

生離死別之際,人的思緒如遊絲,是飄蕩不定的。短短的時光,徐采想了許多,程鳳今,盧燧,戴申,徐度仙,當然還有在京都北裏的那些倚紅偎翠舊時光。

今夜期,來日別,相對隻看愁絕。

偎粉麵,撚瑤簪,無言淚滿襟。

銀箭落,霜華薄,牆外曉雞咿喔。

聽吩囑,惡情悰,斷腸西複東。

可惜程鳳今一個無足掛齒的小小縣令,不值得他牽腸掛肚。這男人雲集的行伍中,也難得慰藉那點柔腸綺思。

沒有流霞酌,也沒有蒙山茶,徐采飲著淡而無味的冷水,破天荒地有些思鄉了。

一聲驚叫,打亂了徐采的思緒。手裏的碗險些砸在地上,他猝然回頭,見聲音來處,正是對麵的廂房,那是清原公主的居處。在興龍寺,不比府邸,行坐簡陋,彼此聲氣相聞,似乎也頗有妙趣。徐采看是看不清的,隻能秉著一腔看戲的心,側耳去聽。

那聲驚呼後,就沒有了動靜,有細碎的腳步聲,是桃符在來回奔波,送熱茶,捧巾櫛,細語輕喚,給夢魘的吉貞安神,替她更換冷汗打濕的錦褥。

顯然溫泌的耳朵沒有徐采好使,這廂折騰的人仰馬翻,他完全沒有留意,隻和韓約在書房裏盤桓。

公主啊公主,你畢竟還是個女人呐。徐采開懷一笑,咬了一口籠餅,似乎報了昨夜那一腳之仇,頓覺解氣了。

三日之後,驟雨初歇,興龍寺裏卻仿佛悄然沸騰起來,小兵大將各自忙亂,馬聲嘶鳴中,有人在清點輜重,揩拭鎧甲。徐采趁亂抓住給他送水的雜役,做不經意狀,又打聽道:“程鳳今的屍首給人撿走了?”喵喵尒説

“沒有!”那雜役小兵正忙著,一把甩開徐采的手,“盧燧膽小,不敢來撿,韓將軍已經下令,把屍首拉到山後,草草掩埋了!”

徐采腿傷還沒全好,被他甩個踉蹌,差點坐在地上。他也不生氣,站穩了身形,好脾氣地道聲謝。

是夜,荒無人跡的興龍寺後山,兩名士兵摸黑去掩埋程鳳今的屍首。一人舉燈,一人挖土,淺淺刨了一個坑,把人扯過來,先照舊從頭到腳摸一遍。

程鳳今是晉陽令,身上值錢東西自然不少。頭上的簪子,腳上的皂靴,袖子裏的碎銀,腰間的革帶,一股腦被扒拉下來。

“袍子不錯,可惜被使君那一刀戳了個洞。”掘土的人嘟囔了幾句,拍了拍手,打算埋人。

“你不要我要。”舉燈的人忙湊過來,把程鳳今的外袍扯下來。袍子濕透了,但料子極好,衣襟和袍腳繡的花紋也精細,補一補,能換十幾個錢。

埋了屍首,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舉燈的人懷裏揣著一堆衣裳鞋襪,喜滋滋地邊走邊看。

他猛然停下腳步,借著燈光,把袍子的裏襟和袖子細細翻看。

裏襟和袖內有密密小字。

。您提供大神繡貓的巧逞窈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