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朱旗曳日(三)(3 / 3)

“你……”吉貞要罵他壞,又怕說出來像撒嬌,墮了氣勢,隻能沒好氣地轉過頭。

溫泌扯開她衣領,狐疑地聞了聞,“你……好久沒洗澡了吧?”

吉貞赧然。軍中沒有浴桶,她隻能夜裏用銅盆擦擦身,頭幾天渾身不適,慢慢地竟然也習慣了。她把衣領扯回來,緊張不已,自己也聞了聞,“有味道?”

溫泌見她如臨大敵,忍住笑,說:“有一點,我替你下場雨,洗一洗。”

吉貞知道他是在作弄她,遂放下心來,她餘怒未消,“下次再有那種事,別再推我出去。”

溫泌狡猾地辯解,“我沒有推你,你自己要去的嘛。”

吉貞一看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憊懶相,就忍不住要生悶氣。溫泌才從戴申這裏訛了不少錢財,心情很好,穿著革靴,在林子裏走走停停,不時從枝頭摘下野果,不怕死地扔進嘴裏嚼了嚼,味道不好,又吐出來。

吉貞跟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下令道:“你教我射箭吧。”

溫泌一笑,也不推諉,直接把短弓給她。吉貞接過來,一拉,沒有拉動,她站穩身形,咬緊牙關,又拉,仍然紋絲不動。

“沒有佩韘,別把手割破了。”溫泌拉起她的手,見雪白的手指上勒痕深深,在她手指上揉了揉,他把弓拿走,心平氣和地解釋,“這把弓雖短,也有兩石,你臂力差得太遠。”

兩石!

“軍中招募,兩石的弓都拉不開的人,連入伍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要做弩兵,騎射更不能差。”溫泌拿起一枚小箭,側臉看了吉貞一眼,“要養這些人,招兵、買馬、鍛造鎧甲、兵器,哪一樣不要用錢?戰事一起,勞民傷財,但有些人處其地位,身不由己。”

吉貞盯著箭頭所指的方向,默不作聲。溫泌輕輕鬆鬆拉開弓,搭箭,射中了枝頭的一枚紅果。他眉頭一揚,給她一記得意的眼神。她被他引得撲哧一笑,手在他上臂好奇地摸了摸。溫泌其實還年輕,肩背和腰身都是少年的清瘦,不比韓約粗壯,但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時,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真硬……”吉貞情不自禁地喃喃,幼時該吃多少苦啊?

溫泌悶頭笑起來。

吉貞一看他那意味深長的表情,頓時滿腔憐惜化作烏有,剜了他一眼。

溫泌拉起吉貞的胳膊,在她上臂隔衣捏了捏,冰肌弱骨,玉軟花柔,讓她跟著自己風裏來雨裏去的,他除了嫌麻煩,真心還是有一點不舍的。

“你還是緊緊跟著我,疊被鋪床,端茶送水,別想著動刀動劍了,”溫泌在她下頜輕佻地捏一捏,“楊撒八。”

吉貞見箭從樹幹上落了下來,要走過去撿,溫泌拉她一把,自己去撿起來,然後拎起她的長衫瞧了瞧底下沾了泥點的袴,“隴右送來那些絹是你要來的,給你留著吧,裁衣裳,鋪床,做幔帳,都隨你。”溫泌慷他人之慨,很大方。

吉貞沒有接他的話。走到寺內,見韓約正指使人把車上的錢帛往下搬,這些算軍資,那些算公主私帑,涇渭分明。“不必了。”吉貞站在車前,頓了頓,把薑紹叫出來,“這千匹絹,你領走,替士兵們裁成夏秋兩季的衣裳吧。”

溫泌攜弓箭經過,瞥了一眼薑紹,倒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徑自回房。

剛解開外袍,見桃符跟著吉貞回來了,懷裏抱著一匹赭石色棉布。

溫泌用牙齒咬開袖帶,側臉說:“這顏色不好,不配你。”

桃符嘻嘻一笑,“這是殿下選了好久,特地拿回來給駙馬裁衣裳的。”她把棉布往桌上一放,跑了出去。

溫泌很意外,走過去看吉貞,“你會針線?”

“不會,”吉貞把自己的妝奩挪過來,在裏頭挑挑揀揀,左手撚一枚針,右手持金剪,垂頭思索,見溫泌來看,她扭過身,背對他坐下來,語態嬌憨,“我會學呀。”

溫泌立在她身後,微微一笑。剛才在林間,他射落的殘花在她發頂,香氣盈鼻,她還沒有察覺,他抬起手替她撚下來,往她懷裏一丟,便走出去了。

韓約得了意外之財,底氣十足,精神大為振奮,待分派完錢帛,便來見溫泌,“這一場大雨下得好!時候到了,可以動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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