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朱旗曳日(十九)(3 / 3)

兩人並肩走回衙署,剛一進門,一個鋥亮的腦袋閃了出來,是楊叔寶,“彌山,”他聞到彌山滿身酒氣,捂著鼻子往後躲了躲,然後道:“你別急著進去,我有要事要和你商議。”

薑紹止步,見楊叔寶欲言又止,他對二人拱了拱手,徑自往廳堂去了。

楊叔寶把彌山扯到院牆角落裏,遠遠傳來廳堂上的鼓樂聲,楊叔寶明知彌山此刻有了酒意,不是說話的時候,但他這幾日輾轉反側,心裏的不安再也按捺不住,他慌裏慌張道:“彌山,你這就去殺了晁延壽!”

彌山皺眉看他,酒意也退了大半,“楊寂,你這是什麼意思?”

“晁延壽降得太快,城破得太容易,我心裏覺得不對勁。”到底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楊寂冥思苦想了數日,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他總隱隱想起似乎在涼州見過清原公主一事,但又不願妄加揣測,隻能含糊其辭,又異常嚴肅地說:“你還是殺了他,萬無一失。”

“不能殺他。”彌山雖然有些飄飄然,心裏還是很清醒的,他對楊寂道:“我恐怕戴申要折返河東,自他剛一從平涼退兵,我便也已經命全軍火速趕回河東增援,否則天泉勢弱,河東危殆。此刻我手下隻有不到千數人,”楊寂聞得這樣的機密,不禁“啊”一聲,彌山壓低了聲音,“隴右初破,人心未定,有晁延壽坐鎮,可免得有將領反叛,若貿然殺了他,恐怕隴右又要大亂,我此刻人手不足,怕彈壓不住。”

彌山說的有理,楊寂沒法反駁,正躊躇間,忽見晁延壽從廳堂上大步走過來,拽著彌山胳膊就要往回走,“將軍,快快入席!”彌山被他一催,便順勢往廳堂上去了,楊寂跟著踏入酒席,席上正是人聲鼎沸,燈火煊赫,彌山被眾人按在主席,他才吃了不少酒,麵上紅通通的,鎮定地等眾人依次上來敬酒。

晁延壽笑眯眯地看了一會,轉頭對薑紹隨口道:“都尉,我早已將戴申那個姓秦的妾氏捉拿,就在衙署中關押,都尉回京複命時,可將她一起押解入京,交由殿下處置。”

薑紹應了一聲。

楊寂如遭雷擊,呆了片刻,驀地起身,剛走出一步,被戴度將胳膊拽住。“楊司馬,彌將軍平定隴右,你為頭等的功臣,該好好吃一杯酒,你去哪裏?”將楊寂按住,戴度作勢便要叫左右去關門,“不醉不歸,不許他走。”

楊寂打個寒噤,將下麵一捂,一副坐立不安狀,“太守,在下尿急,容在下先去解手。”

戴度將他一端詳,見楊寂果真尿急的樣子,臉都憋紅了,遂哈哈一笑,甩袖任他去了。

楊寂屁股冒火似的奔出廳堂,裝作解手,在窗下悄然等了片刻,隻聽見堂上觥籌交錯,沒別的動靜,他心跳略緩,在院子裏團團轉了幾圈,摸到衙署後堂,那看守的士兵都是平盧軍中人,認得楊寂,便放了他進去。

楊寂舉起燭台,見秦住住坐在桌前,滿臉愁容,聽見門聲,她先是一驚,隨即有些疑惑地望著楊寂,待聽到外頭士兵叫“楊司馬”,她如同醍醐灌頂,登時明白過來,一雙眼睛冷冷地迸射出恨意。

楊寂被秦住住這一雙眸子怒瞪,竟然有些慚愧之意,將燭台放下,他對秦住住躬身拱手,“娘子,某實乃不得已……”利用婦人,說起來真是麵上無光,他滴酒未沾,這回臉上的紅卻是貨真價實。

秦住住瞪他半晌,眼睛先紅了,“戴郎現在在哪?”她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你跟我來。”楊寂沒工夫和她浪費唇舌,牽著秦住住到了門口,將那守衛的士兵嗬斥開,然後推她一把,“此地危險,娘子快逃吧。”

待秦住住逃走,楊寂猶豫片刻,又溜著牆角到了衙署廳堂外,見門扇緊閉,窗縫微敞,他輕手輕腳貓到窗下,忽聽眾人一聲驚呼,麵前窗紙霎時染血。窗縫裏正瞧見薑紹前一刻還笑臉盈盈,下一刻猝然拔刀,將身側全無防備的彌山斬殺。

彌山還睜著一雙被酒意氤氳的雙眼,倒在血泊之中。

薑紹渾身浴血,麵無表情地將他踢開,一刀將滿是酒菜的桌子劈翻,鎮住了要四散驚逃的眾人。

“彌山未有溫使君號令,擅自調動人馬,有反叛之意!”薑紹目視眾人,冷冷道:“太守戴度,戴氏長子,德才兼備,守備靈武,居功至偉,可節製三鎮,有誰不服?”鴉雀無聲,晁延壽撫掌大讚,“薑都尉所說甚是!”上前便要拜見戴度。

戴度等這一刻,等了二十多年。起身要謙辭時,竟然激動地語無倫次,一手抓薑紹,一手攜晁延壽,支吾半晌,莫名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來,“楊寂怎麼還沒有回來?”他四處張望,要尋那條漏網之魚。

楊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趁著夜色,奪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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