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向死而生(1 / 2)

朱高煦眉毛一橫,臉色冷了下來,繼而道:“朱能將軍,這是在教我如何帶兵打仗麼?我身為燕王之子,自然隻聽父王號令,那所謂道衍大師怎麼說怎麼想,我管不著。我隻知今日一戰,若不是我等拚死衝殺,我軍恐怕早已兵敗,此時若不趁機徹底擊垮南軍,真不知往後我們還能有多少儲備,與南軍消耗!更何況,大師真的關心南軍士兵的生死嗎?他們不過是一場戰爭後的數字,死一萬人死十萬人都隻是數字,一切死傷都不能動搖父親取得天下的決心!倘若大業成功,大師真的會在意這個過程中死了多少人嗎?甚是可笑,不過偽善罷了!”

朱能一愣,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應朱高煦的責問。

朱高煦冷笑一聲,徑直略過朱能,揮刀喊道:“全軍聽令,繼續追殺,沿途南軍一個不留,殺到那李景隆、平安之流膽寒為止!”

一眾騎兵縱聲歡呼起來,緊隨著朱高煦的軍旗滾滾向南而去,一刻也沒有回頭,滾滾敗軍之中,瞿能父子率本部兵馬拚死斷後,總算是掩護了平安所部順利後撤,而瞿能父子則被燕軍重重包圍,對於這一對屢次給燕軍帶來麻煩的南軍悍將,朱高煦也並沒有留其性命的意思,親自指揮張玉麾下的蒙古騎射,將最後堅持血戰的瞿能父子、以及數百親衛射殺當場,又斬下他們的頭顱挑在槍尖,向燕軍各部展示敗將的下場。

經此一戰,南軍的死傷超過十萬,潰散之軍不計其數,白溝河兩岸數十裏地屍橫遍野,數以萬計的南軍,甚至難以拚湊出完整的屍體,就練白溝河水也為之染色,此番由於南軍潰逃匆忙,拋棄器械輜重堆積如山,盡數被燕軍繳獲,李景隆本人則率領殘部退守濟南,連出城收攏殘部的舉動也沒有,唯靠平安等將在前苦苦支撐,死傷無數,才勉強擊退了瘋狗一般追擊的朱高煦所部,將陣線維持在滄州至德州一線。

四月三十日,朱棣整頓了白溝河之戰中被打散的兵馬,又命後方將新練的軍士及物資補給發往前線,北平府上下全力運轉起來,姚廣孝將手邊能征調的每一匹戰馬、每一套刀盾都調給朱棣帳下,但同時也發去警告:若堅城無法攻破,則不能與南軍陷入持久戰,得到物資和人員補充的朱棣,親率大軍馳援朱高煦,兵鋒直指濟南城下,而就在燕軍完成對濟南城合圍的前夕,兩架馬車一進一出,各自奔向截然相反的方向,出濟南城的馬車正是李景隆的座駕,作為白溝河兵敗最主要的負責人,李景隆在大隊騎兵的護衛之下前往南京,將要接受皇帝和朝臣的質詢。

而北上入濟南府的馬車則僅有幾名護衛隨侍,兩架馬車交錯的瞬間,李景隆命車夫喊話道:“燕軍勢大,濟南恐怕不可久守。”

北上的馬車似乎並未聽見,直到開出去很遠,才有人淡淡回道:“不勞國公費心,區區燕軍,不足為懼。”

北上入濟南城的,正是朝廷新任命的征北大將軍盛庸,這盛庸本為老將耿炳文麾下都指揮使,耿炳文兵敗滹沱河之後,盛庸率領本部在亂軍之中,全須全尾地撤回南岸,並在後續的守城戰中連續擊退燕軍圍攻,是如今朝中難得的攻守兼備的將領,在耿炳文被治罪下獄之前,皇帝曾問他何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耿炳文毫不遲疑舉薦了盛庸。如今白溝河一敗,朝廷喪兵十萬,李景隆難辭其咎,天下皆知此人難堪大任。而麵對來勢洶洶的燕軍,前線又不可無帥,因此正在李景隆麾下為指揮使的盛庸,被建文帝火線提拔,接替李景隆的職位,坐鎮濟南。

盛庸就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城中兵馬,放開後撤的通道,將編製被打散的官軍送往後方整編,編製相對完整的部隊則原地駐守。濟南城無法容納數量龐大的潰兵,盛庸在以雷霆手段斬殺了幾員帶頭叫嚷“官軍大敗”的將領之後,親率本部親衛出城迎戰燕軍前鋒,以求穩定軍心。

五月三日,隨著燕軍主力逐步抵達濟南城外,擺在朱棣麵前的已然是整飭一新的南軍和固若金湯的城防,原本預計速決的攻城戰最終被拖成曠日持久的圍城,起事以來朱棣第一次拒絕聽從姚廣孝的勸告,堅持要攻破濟南,對朱棣而言,占領濟南的誘惑實在太大,濟南若得,則京師門戶洞開,燕軍可徑直南下,直取江淮,攻占京師。可堅固的技能城防擊碎了朱棣的幻想,慘烈的攻城戰從五月持續到七月,燕軍死傷枕籍,卻始終無法破開盛庸布下的重重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