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寺堡傳奇 13 “傲嬌牛”想告訴你一個傳說(1 / 3)

2020年6月11日,我第二次去紅寺堡時,這片大地上依然可見一股濃濃的喜氣。因為就在兩天前,習近平總書記剛剛來到這裏,而當地人再次將我領到的就是當年的貧困移民戶劉克瑞家。

老劉(其實才47歲,不過已經幸福地當爺爺了!)現在的臉上滿是笑容,見來人就不由自主地說著:“我高興得很!”他確實高興,因為他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剛剛脫貧的農民,能夠見到習近平總書記,而且跟總書記握手、坐在炕頭聊家常,恐怕天下不會有多少中國農民能享受到如此幸福的厚遇吧!

“總書記太平易近人了,拉著我的手,問我家裏的情況,到廚房揭揭鍋蓋、看看冰箱裏的東西,坐在炕頭問我現在生活過得怎樣,我一一回答後,總書記非常高興地笑了,說我們就是要過越來越好的生活。”劉克瑞最得意的是他家的安格斯牛太給力了,因為習總書記走進他家時,最先遇到的是牛棚裏的三頭“寶貝”——一頭母牛、兩頭小崽,它們是老劉家的“小銀行”。這一頭母牛是老劉買來的,資金主要依靠政府的扶貧配套政策的補貼,自己隻花了3000來元,而且這筆錢也可以到銀行免息貸款,等於說無須老劉勞神,他就擁有了這頭萬元“家當”。母牛十分爭氣,成功懷胎,又成功生產。當第一頭“寶寶”出世時,老劉高興壞了,他說:“就像家裏添了個女娃!”他有一個兒子,兒子已經成家,並且也有了兩個娃兒。老劉十分疼愛孫兒孫女。可老劉自己沒有女兒,這安格斯牛為他生了個“女娃”,他能不高興嘛!

“從小我就一直撫摸它,它特別通人性,乖得很!”老劉像待閨女似的疼愛這頭小母牛崽。要知道,一頭母牛崽出生,就好比2萬元的收入到賬,因為添一頭安格斯牛,飼養上10個月左右,就可以1萬元出欄。母牛更了不得,來年再生一頭小牛崽,等於3年穩穩當當賺了2萬元!老劉不高興才怪!

“你給老劉家爭氣,我就給你好生飼養。”平日裏老劉一有空就進欄給小母牛撫摸身體,那小母牛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意,也特別會撒嬌和聽話,隻要主人一來,它就昂起頭,親昵地向主人的身子貼去,然後用鼻子蹭主人的胳膊甚至臉頰。小母牛越長越俊,會撒嬌的它也越來越討人喜愛,它滿身淡黃色的毛毛和粉紅色的鼻子,又讓它顯得格外漂亮和可愛,所以老劉對自己的“閨女”更是疼愛有加。

“它隻識尊貴的客人,而且隻對我和尊貴的客人做親昵的動作哩!”老劉對小母牛的喜愛溢於言表。

這回誰也沒有想到,最最尊貴的客人來了。2020年6月8日,村幹部突然通知老劉,說有領導要到他家裏看看。哪個領導嘛?村幹部並沒有告訴老劉到底是誰,老劉問了一下也沒問出名堂,幹部們告訴他:“我們也不知道。”

“來了!來了!——”

幾輛汽車突然在老劉家門口的馬路上停下,然後車上下來一位高大的領導,微笑著朝他家走去。

“這……這不是習總書記嗎?”老劉一看眼前這位領導太眼熟了,“跟電視裏的習總書記一模一樣!”事後老劉開心地跟眾鄉親說。“但更親切!”有人非要讓他說說真人跟電視裏的有啥不一樣時,老劉這麼說道。

習總書記確實特別親切地走上幾步與迎上前的老劉握了手,隨後跟著老劉往他家裏走,這一走就到了老劉家的牛棚前。敞口的牛棚隻有幾根枝幹攔著,不知是今天的客人太尊貴,還是小母牛有靈性,當習總書記健步走到牛欄前,那小母牛就從大母牛身邊站起,然後輕步跑到柵欄前,將它那顆美麗的頭顱伸到尊貴的客人麵前。這是未經任何人為設置的情景,完全是老劉家的這位“特殊成員”的即興之作,而它那昂首欲求親昵的神情,讓尊貴的客人停下腳步,隨後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它的鼻子,那小母牛頓時傲嬌地晃動起頭顱,輕輕地蹭起尊貴客人的胳膊來。

這個場麵太暖太有趣了!頓時,現場爆發出一陣歡笑,氣氛輕鬆而愉悅。當日,新華社攝影記者抓拍下了老劉家的這頭“傲嬌牛”與總書記的親昵情景,而後在媒體上刊出,於是老劉家的“傲嬌牛”就成了網紅。

“就是它!”時隔兩天後,我來到老劉家,依然眉上掛喜的老劉首先將我引至他的“寶貝”跟前,指著圈內的小母牛說。

小牛崽確實惹人喜歡:身形苗條而結實,茸茸的毛兒光滑輕柔,尤其是那紅嫩嫩的鼻子,格外招人憐愛。“看看,它又知道尊貴的客人來了!”見我靠近柵欄,這小家夥竟然從母親身邊走開,昂著頭顱直朝我而來,隨後將鼻子伸過來,衝我迎過去的手掌親昵地蹭起來。

哈,它也太會撒嬌了!可謂人見人愛。

“傲嬌牛”出名了,老劉也跟著出名了。其實,“傲嬌牛”和老劉能出名的底氣源於他們腳踩的那塊土地——紅寺堡。

這是一塊傳奇的土地。在寧夏的版圖上,它既古老,又新生。

說其古老,是因為它位於寧夏中部,生長於寧夏的懷抱之中,乃大地之腹,六盤山和賀蘭山如同兩側巨壁,將其緊緊地裹在其中。千年枯幹的風塵,使它漸漸變成了戈壁沙灘,甚至不見人煙千百年。直到春秋時期西戎部落出現,方有遊牧民出現在此。漢朝之後,此地是匈奴降民的駐地。西夏時期,兵家常在此混戰。據考證,“紅寺堡”的地名由來,就是因為在茫茫戈壁灘中央有一個屯兵時用過的“堡”,亦稱戰亂時的古國邊陲要塞之地。也有一種說法是,在這片戈壁灘中央有一座古刹——弘佛寺。“堡”,在古時又稱兵站,所以古寺旁邊就是兵站,漫長的歲月讓曾經在此遊牧過的兵民,漸漸在久遠的記憶中留下了“紅寺堡”這樣的地名。明代以後,這荒涼異常的地方,便慢慢被民間固定下一塊叫作“紅寺堡”的無人區。

20世紀30年代,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曾一度在這片土地上出現過,於是“紅寺堡”又有了一份“紅”的真切新意。但即使寧夏回族自治區成立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塊古老而荒蕪的土地上,並沒有多少人煙,實在是因為它太幹旱與貧瘠,夏日的地麵溫度能夠達到四五十攝氏度以上,冬日又特別幹冷,加之常年風沙不斷,草木不生,再能忍耐的牛羊都無法待在此地,人更不用說。“紅寺堡”漸漸地成了寧夏人知之甚少,又動之更少的一塊“被遺忘的土地”。

新中國成立之後,紅寺堡被納入同心縣境。但雖為同一境域,卻並沒有真正“同心”,因為這方圓百裏的無人區,沒有人有能力去闖入,走進這片荒蕪的戈壁灘地的結果,可能是無緣回頭。

最近的半個多世紀裏,有人真的進去了。不是別人,是解放軍部隊官兵。一位曾任固原軍分區司令員的老兵這樣回憶:

映入眼簾的除幾處軍用磚砌平房外,滿眼全是黃沙土丘,看不見一縷炊煙,確實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難怪鮮為人知。作訓參謀告訴我,這個地方1965年有部隊進駐,用來作為炮兵靶場……

當晚無眠,又翻閱《銀南兵要地誌》。西有煙筒山,東南有大羅山,北有牛首山,紅寺堡位於三山之間的一個盆地……我想了又想,感到此地“場地大、擾民少、地形難找”,簡直就是一塊“絕地”,是炮兵靶場的最佳選地。

不毛之地,也算成了“用武之地”。

然而,隨著我軍現代化建設的不斷進步與發展,舊兵器時代的槍炮已經被飛彈和信息戰所取代,於是大炮靶場也漸失作用。紅寺堡再度成為無人區。

可,荒涼並不能阻止人類前進的步伐,無人區也非永遠能阻擋後人的闖入。1986年,全國範圍內掀起的有計劃、有組織、大規模的扶貧開發的戰鼓再次擂起。到1992年年底,全國農村沒有解決溫飽的貧困人口由1978年的2.5億人減少到8000萬人。可是,像寧夏西海固等絕對貧困地區的貧困人口並沒有在根本上得到改變,8000萬人口中,寧夏原有的貧困人口幾乎盡在其中。1994年國家啟動的“八七”扶貧攻堅計劃,把消滅這一人群的貧困問題列入國家戰略的議事日程,寧夏回族自治區的任務變得具體而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