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夏,有一座山的名字,一聽就是個“帥哥”,它就是賀蘭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圖集》中有這樣一段話:“遙望山脈,宛如駿馬,故賀蘭山在蒙古語中為‘駿馬’的意思。”顯而易見,賀蘭山在我國西北靠近內蒙古的那片大地上,它就是一匹俊俏體健的“駿馬”。
巍峨賀蘭山
從地理上看,賀蘭山確是我國一條重要的自然地理分界線,它對銀川平原發展成為“塞北江南”有著顯赫的功勞,是我國河流外流區與內流區的分水嶺,同時還是季風氣候區和非季風氣候區的分界線。由於賀蘭山的山勢獨特,它的阻擋,既削弱了西北高寒氣流的東襲,又阻止了潮濕的東南季風西進,還遏製了騰格裏沙漠的東移。在賀蘭山的東西兩側,氣候差異明顯。地處寧夏和內蒙古交界處的賀蘭山,平均海拔2000—3000米。因此,賀蘭山還是我國草原與荒漠的分界線。它的東部為半農半牧區,西部是純牧區。
“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水木萬家朱戶暗,弓刀千隊鐵衣鳴。”正因為賀蘭山地理位置獨特,所以古時乃兵家爭奪的戰略要地。嶽飛將軍的一番“怒發衝冠”,“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的餘音至今猶在。
當你踏上塞北之地,仰望巍峨的賀蘭山,這些曆史的回聲,便會從心底噴薄而出。其南北走向、綿延200多公裏、寬約30公裏的龐大身軀,屹立在西北大地上,天然地成為我國的重要地理界線:山體東側,巍峨壯觀,峰巒重疊,崖穀險峻,向東俯瞰,寧夏平原和鄂爾多斯高原一望無際;其山體西側地勢和緩,嵌入阿拉善高原而行……位於銀川西北的主峰敖包疙瘩海拔3556米,是寧夏境內的最高峰。賀蘭山的植被垂直帶變化明顯,有高山灌叢草甸、落葉闊葉林、針闊葉混交林、青海雲杉林、油鬆林、山地草原等多種類型。其中分布於海拔2400—3100米陰坡的青海雲杉純林帶鬱閉度大,更新優良,是賀蘭山區最重要的林帶。山地動物豐富,有馬鹿、獐、盤羊、金錢豹、石貂、藍馬雞等180餘種。 1988年,國務院批準賀蘭山自然保護區為國家級保護區,麵積6.1萬公頃。
賀蘭山雄踞於大西北,它將西北內流區與外流區一分為二,涇渭分明,對東部內側的銀川平原生態環境起到了“父親”般的保護作用,故賀蘭山對銀川平原而言,有“父親山”之說。
當然,賀蘭山還有一樣名揚四海的美麗外衣——賀蘭山岩畫。由古遊牧民族留存於大山岩石上的藝術品,成為一道閃耀千年光芒的天然畫廊,這在世界上也算是獨一無二的。賀蘭山一帶在古代是匈奴、鮮卑、突厥、回鶻、吐蕃、黨項等北方少數民族駐牧遊獵、生息繁衍之地。南北長200多公裏的大山腹地,有20多處遺存岩畫,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賀蘭口岩畫。6000餘幅神秘而悠遠的古代岩畫,分布在溝穀兩側,栩栩如生地記錄了遠古人類放牧、狩獵、祭祀、征戰、娛舞等生產生活景象,成為研究遠古人類文化史、原始藝術史的文化寶庫。而這些豐富多彩的岩畫,也可以讓我們領略賀蘭山作為“父親山”所賜予這塊大地的那般仁愛之情。
賀蘭山岩畫
“賀蘭山下稻金黃,羊壯魚肥任品嚐。碩果盈枝紅若火,還多秋菊襲人香。”賀蘭山葡萄便是如今最令寧夏人驕傲的“賀蘭女”,更有那遍地飄香和醉人心田的“賀蘭山葡萄酒”……
現在的“賀蘭山葡萄酒”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當地人也笑著告訴我:“數不清!”
確實,隻要你到銀川後沿賀蘭山東側的110國道隨意驅車走一段,便會發現這裏的葡萄酒莊多得令人目不暇接。當然,最壯觀和最讓人心曠神怡的是延綿數百裏的葡萄田帶和彌漫在空氣中的葡萄芳香,它確實可以醉你,而且醉得你留步,醉得你想深深地吸口氣兒。
在探訪著名的閩寧鎮時,我就是這樣被留住了腳步,且即便在離開那兒已經一年多了的今天,依然會時常想起那種現場氣息感。因為在2019年7月19日那一天走進寧夏采訪時,我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葡萄酒香——
緊挨著閩寧鎮廣場一側,有一片商業區就叫“閩寧紅酒街”。如此一個小鎮上,竟然有“紅酒一條街”,出乎我意料。永寧縣委書記朱劍笑了,說:“我們寧夏賀蘭山紅葡萄酒,可以說是閩寧對口扶貧協作最有代表性的成果和結晶,一是色澤在紅酒中可冠世界之最,二是味道醇香度高,抿一口入唇,三小時餘香仍在。”
“你說得我都想品嚐了!”不喝酒的我,也被朱書記的話迷住了!
“是!是!確實不一般!”紅酒街的一名工作人員遞給每位訪者一小杯“賀蘭紅”,現場品者紛紛讚歎,惹得從不飲酒的我也跟著品嚐起來——乖乖,真的口感奇異,醇香無比。關鍵是,入口之後,依然感覺口腔有散不盡的酒香總在鼻孔邊縈繞,叫你心醉瑣語個不停……神了!
“我們寧夏賀蘭山東麓是業界公認的世界上最適合種植釀酒葡萄和生產高端葡萄酒的黃金地帶之一,2002年被確定為國家地理標誌產品保護區。產區總麵積20萬公頃,共涉及12個縣(市、區)的18個鄉鎮、11個國有農場,是真正意義上的種葡萄和釀紅酒的黃金地帶!”走進紅酒博物館,年輕的技術員驕傲地向我介紹。他說,賀蘭山種植葡萄的曆史其實很久遠,早在公元前138年張騫出使西域時就帶回了葡萄種子,一路經新疆、甘肅河西走廊到寧夏賀蘭山一帶。據史書介紹,當年絲綢之路的客商在路經寧夏時,就已經能夠吃到葡萄了。但真正形成賀蘭山東麓的葡萄產業,其實是近30年來的事,而形成產業業態的時間,則完全是在黨的十八大之後,閩寧對口扶貧協作力度不斷提升的近幾年,才有了葡萄產業大發展、快發展的氣候。賀蘭山葡萄產業,如今已成為寧夏獨具特色的“紫色名片”。截至2017年,寧夏全區葡萄種植麵積達60萬畝,占全國種植麵積的1\/4,是我國釀酒葡萄集中連片最大的產區,年產葡萄酒1.2億瓶,綜合產值超過200億元。“2017年,我們賀蘭山東麓葡萄酒品牌價值達271.44億元,位列中國地理標誌產品區域品牌榜第14位。”
賀蘭山下成片的標準化葡萄基地
“我們賀蘭山葡萄產業,是多次得到習近平總書記讚揚的閩寧對口扶貧協作成果。因為這個產業本身就為全區貧困移民提供了至少12萬個就業崗位。2016年,習總書記來寧考察時指出:‘中國葡萄酒市場潛力巨大。賀蘭山東麓釀酒葡萄品質優良,寧夏葡萄酒很有市場潛力,綜合開發釀酒葡萄產業,路子是對的,要堅持走下去。’我們現在就是在習總書記的囑咐下更加奮發有為地沿著葡萄產業這條路子堅定地走下去,而且越走越寬闊……”
小夥子說的是事實。2020年6月9日,習近平總書記再次來到寧夏,又再次走進賀蘭山葡萄園。站在茂盛的葡萄叢中,習近平對那些已經脫貧的果農說,隨著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葡萄酒產業大有前景。
是的,葡萄在寧夏,在賀蘭山,已經是當地百姓腳下的一條通向小康和幸福生活的黃金之路。
“光我們這兒,現在就有十幾家有名的大酒莊,而且莊主多數又是閩寧對口扶貧協作過程中過來投資的福建商人,是他們把我們的寧夏紅酒抬到了世界紅酒的高壇上,也徹底改變了世界同行對中國葡萄酒的認知。”那天中午,我們就在閩寧鎮的一家小餐館就餐,朱劍書記既驕傲又激動地告訴我:“賀蘭山葡萄酒業有今天,我還想重複的一句話是:起根本作用的就是閩寧對口扶貧協作……”
朱書記的話,猶如揚鞭般催趕著我的雙腳。
“福建商人陳德啟的10萬畝葡萄地和他的‘賀蘭神’,就離這兒不遠……”
“太好了!走,去看看——”我欣然道。
於是,一行人坐上車子,迎著習習清風,向大山腳下的那片原野駛去……
一路上,關於葡萄園的種種畫麵,浮現於我的腦海之中。雖然多少也見過葡萄園,但也就是幾畝、最多幾百畝的那種了!然而真正讓我陶醉的葡萄園,其實都是在歐洲老電影裏所看到的那般碧波萬頃的葡萄園,如法國波爾多產區的葡萄園,它總讓人心潮澎湃。而葡萄園與葡萄酒,其實也代表了中世紀和文藝複興時期歐洲上層社會的某一方麵。歌德、巴爾紮克等偉大作家筆下的文字裏,總有許多最精彩的情感,融於神秘的葡萄園內和光怪陸離的紅葡萄酒中,皇宮貴族的愛情與婚外情,甚至企圖通過勾引農場主女兒實現陰謀的窮小子所設下的種種圈套也總在葡萄園內……葡萄園和葡萄酒一直屬於西方的貴族與西方文化的世界。當然,關鍵一點是高貴的葡萄需要特別的氣候和地理環境。
中國能有這樣的“波爾多”?我在想著。
“到了!這裏就是‘中國波爾多’!”在一片四周皆由高高的楊樹“圈”起來的田野上,我們所坐的車子悄然停下,有人已經興奮地高聲喊了起來。
“中國波爾多”把我的神思拉回到眼前的現實:天,真的是如詩如畫之美的葡萄園啊——你看,綠油油的葡萄地,一眼望去,直連賀蘭山腳下,方方正正一塊不知道有多大的園地,四周是高高站著的挺拔的白楊樹……那些白楊樹像警惕的哨兵一樣,守護著嬌嫩的葡萄園不受任何外襲,看上去著實值得讚美。葡萄園的葡萄已經結果成串,顆粒大多像黃豆大小。在田間接待我們的一位小夥子介紹,再過一兩個月,葡萄就到了采摘的季節。那些圍在四周的白楊樹,就是起保護葡萄園的作用。“一塊見方的地,都是500畝,四周至少有幾千棵白楊在給葡萄們守家護院呢!我們有10萬畝葡萄地,也就是總共由200塊這麼大的葡萄園連成一片,組成了我們‘賀蘭神’葡萄莊園……”
200個矩陣,聯結在賀蘭山東麓,絕對氣勢非凡!閉目想象一下,就有種歎為觀止之感。再看那高大挺拔的白楊樹陣,你無法不被有如此氣魄的葡萄園“莊主”所折服。
“原來這裏就是一片飛沙走石的戈壁荒灘。我們的陳總一來,徹底把荒灘變成了綠色葡萄園……這在幾年前是根本不敢想的事兒,閩寧對口扶貧協作下這些事全都成了現實,的的確確像夢一樣!”
是的,葡萄園是生夢和圓夢之地。不知哪個經典作家在一部愛情小說裏說過這樣的話。就在我迎著清風,眺望葡萄園的光景時,有人說了一聲“陳總來了”。於是我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到一輛吉普式的小車上下來一位個頭不高的壯墩墩的中年人。
他就是這10萬畝葡萄園的大莊主、福建籍企業家陳德啟先生。我發現,幾乎所有在寧夏投資辦企業的福建商人,都是那種看上去很憨厚的實幹家,似乎他們的精明之處從不在臉上表現出來,這與其他地方的商人有明顯的差別。開始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後來隨著在寧夏采訪的不斷深入,才慢慢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到寧夏來是支援扶貧開發的,雖然我們也不是來做賠本生意的,但心裏想得更多的絕對是要把企業和生意做好,讓當地百姓受益,能為寧夏經濟發展盡份力。這是我們閩商的最大心願。”在固原時,一位正在那裏辦廠的閩商似乎道出了個中的玄妙。原來,情懷是可以改變生性的啊!生意場上竟然也能發生如此奇妙的事,太令人驚詫。
“我開始來這兒的時候,這裏全是亂石荒灘……走路都是會踢著石頭的,車子也不好開的嘛!”在葡萄園田頭的一端,立著一塊莊園的巨幅宣傳牌。陳德啟先生頗有感觸地看過去,而後說道:“當時在我決定要在這賀蘭山下開辟這片荒灘種葡萄時,有許多生意場上的朋友就勸我別幹這種傻事。但我沒有退縮,因為我知道閩寧對口扶貧協作是我們習近平總書記倡導和關心的事,他在福建任省委副書記時就一直鼓勵我們閩商來寧夏投資,支援這裏的脫貧攻堅。2007年我就開始下決心到這兒辦企業,一晃就是十二三年了,而且我是第一個在戈壁灘上種葡萄的人……”
“你看看,當時這片地就是這麼個亂石飛跑的荒灘!”陳德啟指著宣傳牌上的幾張舊照片說。
真是不可思議!昔日賀蘭山下的一片戈壁荒灘,現今是望不到邊際的綠海碧波的美麗葡萄園……
“你怎麼相信在這兒種得了葡萄、釀得了紅酒?”新舊對比,我無法不問這樣的問題。
“我過去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在江蘇開食品廠,在山東做房地產,生意都不錯。閩寧對口扶貧協作後,省裏組織我們到寧夏來參觀和洽談投資意向。2007年,我第一次到寧夏來,這邊的林業廳帶我們看了一個林場。因為過去做食品生意,去過法國,了解一些他們種葡萄的知識,所以到了寧夏後,我發現這裏的土壤很獨特,可能適合種葡萄。後來在寧夏考察參觀過程中,永寧縣的縣長知道我有意向在這裏投資,很高興,就找到我,拿出地圖,說:陳先生,我們這兒有的是地,你看中哪塊,我就給你哪塊!十幾萬畝的地都有。當時他指的就是現在我的這塊葡萄園所在的地方,共13萬畝,很大一片。我們福建那邊,包括我做過生意的江蘇、山東,哪見過這麼大的一塊地方,說能夠給你去開發做生意嘛!當天我就跟這位縣長一起到這片荒灘上轉了一圈,雖然那個時候,荒灘亂石、野草遍地,但我特別興奮,對縣長說,我就要這塊地,我看中了!我們就是這樣在回城的車上把事談成了,第二天就談妥了土地使用權合同……”
“這麼高效!”
“當時我內心太喜歡這塊地了。”陳德啟說,“我取了這裏的土壤樣本,直飛巴黎,請那裏的種葡萄的土壤專家檢測分析。結果人家告訴我:這是全世界最好的種葡萄的土質。他們這麼一說,我就決定在這兒種葡萄了!這一種就是13年……”
陳德啟在現場給我找了裸露的土,說了一串關於這塊葡萄園土質之優秀的話:碎石與沙土組成的土壤,天然礦物質特別豐富。這裏與著名的法國種葡萄地在同一緯度,而土質又優於法國的種葡萄地。“且他們種葡萄的曆史很悠久,土壤裏的有機礦物質含量無法與我們這兒相比。再者,葡萄酒是講究年份的,這跟水有關,雨水多的年份,釀出的葡萄酒就不會是好酒,隻有雨水少的年份,其酒的品質才會更好。我們這兒常年降水量稀少,不存在年份好壞,年年都是好年份。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這兒的晝夜溫差大,白天氣溫30℃,夜間能一下降至15℃以下,這種溫差下的葡萄品質無可替代!所以賀蘭山種出的葡萄,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這個信息是來自葡萄王國的法國專家們給出的,我就下定了在這兒種葡萄、釀紅酒的決心。”陳德啟說到這兒,憨憨地添了一句,“又趕上閩寧對口扶貧協作的東風,我就這樣來到賀蘭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