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人本主義和整體論的科學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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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馬斯洛看來,今天的時代已經在向前走了,今天的人們對“上帝死了有所反應,或許對馬克思死了這個事實也有所反應”,他們不僅知道外在的宗教寄托是無用的,而且外在的“政治的民主和經濟的繁榮在他們身上並沒有解決任何基本的價值問題”。在歐洲存在哲學的“新人本主義”(neo-humanistic)思潮中,對個人本身的關注成為一種焦點。①所以他認為,我們的科學“除非轉向內部、轉向自己,否則就沒有價值觀念的棲息地”②。這也就是說,今天的人類科學思維總體的注意焦點又重新從內部轉向了人。馬斯洛指出,整個現代科學的理論都麵臨著一次偉大的變革,這場革命的實質就是真正克服“主體與客體的分裂”,要求科學必須把注意力投射到對“理想的、真正的人,對完美的或永恒的人的關心上來”,真正建立一個充滿人性的科學觀。馬斯洛認為,近十幾年來科學的發展實際上已經在提供著這樣一種新科學觀,即“人本主義和整體論的科學觀”③。人本主義,是科學的真正本質,而整體的規定則是科學方法論新的基本特質。

在馬斯洛看來,人性和價值正是科學活動的內在規定,科學隻能是人學。他認為:科學自身來自於人和人的激情與利益,如波蘭尼所光輝地指出的。科學自身應該是一部道德規範,如布羅諾夫斯基所說的,因為,假如你承認真理的固有價值,那麼,所有各種後果都能由於我們自己為這一固有價值服務而產生。我要再附加一條作為第三個論點:科學能尋求價值,並能在人性自身中揭示這些價值。④

在傳統的科學觀中,人們一直以為科學是一種客觀地認知外部世界的實證理論,“他們堅持主張科學完全是自主的,能夠自我調節,並將科學視作一場與人類利益無關的,有著固有的、任意的棋類規則的遊戲”①。顯然,這種觀點是大錯特錯了。科學恰恰是為了人也由於與人類利益始終相關才得以產生和存在的。馬斯洛指出,科學在最初產生時所標明的本質就是“一種幫助人類的手段”。在古希臘的科學中,雖然柏拉圖式“純粹”非體力的沉思是一種牢固的傳統,但注重實際和人道主義的傾向也相當有力。一般說來,對於人們的趨向歸屬的感情,以及對人類之愛的感情,往往是許多科學家的原始動機。比如,培根就期望他的科學能大大改善人類的貧困和疾病的蔓延。而要從科學家個人來看,情況就更清楚了,我們那些偉大的科學人物,都不是狹隘的工藝學家,而是有著廣泛的人的興趣的人道主義者,從亞裏士多德到愛因斯坦,從達·芬奇到弗洛伊德,大師們都是多才多藝的、具有豐滿人性的人。而那種“純理論科學家所能達到的境界不是愛因斯坦或牛頓,而是搞集中營試驗的納粹‘科學家’和好萊塢的‘瘋’科學家”②。離開了人的價值和喪失了人性的科學隻能是“病態的”科學!

馬斯洛主張,科學應是充滿人性和人類價值的科學,在一定的意義上講,科學的力量“沒有一種不是人的力量”。科學就是主體性的人的科學。他認為,原來在傳統科學觀中起關鍵作用的“客觀性”和“公正的觀察”都是需要重新解釋的術語。③

第一,傳統科學觀那種“排除價值”的態度是可笑的,不現實的。因為,科學如果不是為了人的利益和價值就不可能存在,科學首先是對人有益的,這是科學真理的效用性層麵。關於這一點,一直被傳統科學家們固執地忽略了。馬斯洛指出那種“力求成為純客觀和非人格的科學是狹隘的”。在舊科學觀中,似乎一談論價值就變成了“不科學的”,或者甚至是反科學的。於是,價值被武斷地推到了科學以外的另一邊,被“推給詩人、哲學家、藝術家、宗教家和其他心腸雖熱而頭腦較軟的人”。價值成為“無關緊要的”東西,永遠被置於科學認識能達到的範圍以外。於是,在這種科學活動域中就出現了獨特的盲目認識者(blind knowers):“植物學家看不見花的美,兒童心理學家使兒童在恐懼中逃避,圖書館管理員不願讓書借出,文藝批評家以高傲態度對待詩人,枯萎的教師為他的學生而毀掉了他的學科,等等。”①在這種價值的盲目中,博士碩士們隻是“持有證書的蠢人”和鬱鬱寡歡的無真才實學者,他們發表文章隻是為了避免默默無聞。馬斯洛曾談到一個姑娘在舞會上對另一位姑娘議論這樣的博士:“他不是有趣的人;他除了他的論據以外什麼都不懂。”馬斯洛認為,這是一種十分愚蠢的看法。價值從來就隻是科學的內在本質,它們客觀地存在於科學探索的深處,因為內部保留著心靈的科學是遠遠更強大的而不是有所削弱的科學。②

退一步說,如果排除價值因素是為了使我們的科學觀察不受到幹擾,那麼就更應該關注價值在科學中的作用。“防止人類的價值觀幹擾我們對自然、社會以及我們自身的感覺的唯一途徑,是始終對這些價值觀有非常清醒的意識,理解它們對感覺的影響,並借助這種理解的幫助,做出必要的修正。”③價值是排除不了的,正視價值在科學中的固有作用才是唯一科學的態度。

第二,在人類規律和非人類規律的科學研究中,科學主體性(價值)的表現又有所不同。對於自然界規律來講,人們似乎總是從“純粹的”無利害關係的好奇心出發,去認知對象世界,因為非人類的實在獨立於人類的願望和需要。它們既不是慈善的,也不是惡毒的,它們沒有意圖、目的、目標或官能(隻有生物才有意圖)。它們沒有意動的和表達感情的傾向。假如整個人類都消失了,這些實在仍然存留……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