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也不要再打了……”
小姐說著,臉也發紅了。為了遮掩自己的羞澀,她有意抬頭看看菊治。她珠淚盈睫,烏黑的眼波裏沒有絲毫惡意,仿佛在固執地哀求。
“我知道啦,對不起。”
菊治說。
“拜托您啦。”
小姐滿麵羞澀,連那細嫩、雪白的長長脖頸也發紅了。也許是為了映襯那美麗的細長頸項,她的西服領子裝飾著一道白邊兒。
“您打電話約她,母親沒有來,是我阻止了她。母親拚命要來,我就抱住她不鬆手。”
小姐有些放心了,語調也和緩下來。
菊治打電話約請太田遺孀,是在那事之後第三天。夫人的聲音顯得很高興,可是她沒有到咖啡館相會。
那次打電話之後,菊治一直沒有見到夫人。
“事後想想,母親太可憐啦,可是當時就是覺得太難為情,我拚死拚活把她攔下了。母親就對我說,那麼,文子,你就替我回絕吧。我來到電話機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母親呆呆地望著電話機,簌簌流下眼淚,仿佛三穀少爺就站在電話機旁邊。母親就是那樣一個人。”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菊治說:
“上次茶會之後,夫人在等我,你為何先走了呢?”
“因為我想讓三穀少爺知道,母親不是那種很壞的人。”
“她一點兒也不壞。”
小姐低下眉來,可以看到嬌小的鼻子下邊是那隻兜嘴兒,一張溫和的桃圓臉很像她的母親。
“我很早就聽說夫人有個女兒,我曾幻想對你談談我父親的事情呢。”
小姐點點頭。
“我也這樣想過。”
菊治心裏想,要是自己同太田遺孀沒有任何關係,能和這位小姐無拘無束地談論父親,那該有多好。
可是,他之所以從心底裏原諒夫人,甚至原諒父親和夫人的事,正因為他和這位夫人之間並非沒有一點兒瓜葛。這奇怪嗎?
小姐意識到已經待很久了,她慌忙站起身來。
菊治送她出去。
“要是有時間和你談談我父親的事,以及夫人美好的人品就好啦。”
菊治雖然是隨便說說,可他心裏也是這麼想的。
“好的。不過,不久就要結婚了吧?”
“我嗎?”
“嗯。聽母親說的,您已經同稻村雪子小姐相過親了……”
“沒那回事。”
出了門就是一段下坡道,中間微微有些起伏。站在那裏回首遙望,隻能看見菊治家院子裏的樹梢。
菊治聽了太田小姐的話,驀然想起了千羽鶴小姐的姿影。文子站在路上,向他告別。
菊治轉過身來,朝同小姐相反的方向,登上了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