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口紅 一(2 / 3)

菊治不由一驚。

“對不起,那麼……”

文子賣了房子,菊治想。

“搬到哪裏了,知道嗎?”

“哎,請等一等。”

對方好像是女傭。

她馬上回到電話機旁,像是讀著字條,告訴了菊治新的地址。

房東姓“戶崎”,也有電話。

菊治把電話打到那戶人家。

文子的聲音很開朗:

“讓您久等啦,我是文子。”

“文子小姐嗎?我是三穀,我給你家裏掛電話了。”

“對不起。”

文子放低了聲音,聽起來很像她的母親。

“你什麼時候搬過去的?”

“唉,是……”

“你沒有告訴我呀。”

“最近把房子賣了,一直住在朋友家裏。”

“嗯。”

“該不該告訴您呢?我一直犯猶豫呢。當初沒打算告訴您,也覺得不好告訴您,於是就沒告訴。近來又後悔不該瞞著您。”

“那可不是嘛。”

“哎呀,您也這麼想嗎?”

菊治說著說著,仿佛經過一番洗滌,渾身清爽。打電話竟然也有這樣的感覺?

“送我的誌野水罐,每當看到,我就想見你啊。”

“是嗎?我家裏還有一件誌野瓷,是小型的筒形茶碗。本來打算和水罐一並送您的,可是母親用來喝過茶,茶碗邊緣還印著母親的口紅呢……”

“啊?”

“母親這麼說的。”

“你是說瓷器上印著夫人的口紅,對嗎?”

“不是說沒有擦過,那件誌野瓷本來就是薄胎紅,口紅一沾上茶碗口,怎麼也擦不淨。這是母親說的。母親去世後,我再一看那茶碗口,有一處透著朦朧的紅暈。”

文子是無心地訴說這一切的嗎?

菊治似乎聽不下去了。

“這裏下了猛烈的陣雨,你那裏呢?”

“這裏是傾盆大雨,雷聲很大,嚇得我縮成一團兒啦。”

“下雨後會感到清涼一些。我休息四五天了,今日在家,方便的話,請來玩玩吧。”

“謝謝了,我要去拜訪,也得找到工作之後。我很想工作啊。”

沒等菊治回答,文子搶先說:

“接到您的電話,我很高興。我去拜訪您,雖然不該再見您,但是……”

菊治等到陣雨過後,叫女傭收起了床鋪。

給文子打電話,結果竟會把她招了來,就連菊治自己也感到驚訝。

菊治更是沒有料到,當他聽到那位姑娘的聲音時,他和太田夫人之間罪孽的陰影反而消弭了。

是那姑娘的聲音,使他感到她的母親依然活著嗎?

菊治要刮刮胡子,他把肥皂刷子在庭園的樹葉上掃了掃,讓雨滴將其濡濕。

過午,菊治心裏隻是想著文子要來,誰知走出大門一看,竟是栗本千佳子。

“哦,是你?”

“天熱了,好久沒見了,特地過來看看。”

“我有點兒不舒服。”

“那可不行,您臉色很不好呀。”

千佳子皺起眉頭,瞧著菊治。

文子可能穿西服來,聽到木屐的響聲,自己怎麼會誤以為是文子呢?真奇怪。菊治一邊思索,一邊問道:

“修整牙齒了吧?年輕多了。”

“梅雨時節,趁著閑空兒……太白了些。反正很快就會髒的,不礙事。”

千佳子走過菊治躺著的客廳,瞅了瞅壁龕。

“什麼也沒有,這回可利索啦。”

菊治說。

“嗯,是梅雨季節了,不過,還可以擺點兒花什麼的……”

千佳子回過頭來。

“太田家的誌野瓷哪兒去啦?”菊治沉默不語。

“我看,還是還給她的好。”

“那是我的自由。”

“不能這麼說呀。”

“這至少不是你該管的事。”

“那也不見得。”

千佳子露出雪白的假牙笑了:“今天我來又要惹您頭疼啦。”

她說著,猛地伸出兩手,攤開來:

“這個家,假若您不讓我把妖氣趕走,那就會……”“你不要唬人。”

“我是媒人,今天要提出幾個條件。”

“要是稻村小姐的事,勞你費心,我拒絕。”

“喲,喲,不要因為討厭我這個媒人,把自己的美滿姻緣耽擱啦,那樣不是太小家子氣了嗎?媒人嘛,隻是搭個橋,您隻要等著上橋就行啦。當年老爺就是這樣使喚我的,他倒挺輕鬆的。”

菊治滿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