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3)

文子坐的石頭,下麵看起來濕漉漉的。要是夾竹桃茂密的綠葉之中盛開著紅花,那就像炎天裏的花朵,可是這棵夾竹桃卻開放著白花,使人感到了濃濃的涼意。花叢輕輕搖動,簇擁著文子的身影。文子穿著白色的棉服,翻領和口袋都用深藍色的布鑲上一道細邊兒。

夕陽掠過文子身後的夾竹桃,照到菊治的麵前。

“歡迎。”

菊治說著,親切地走了過去。

文子本想在菊治開口前先說點兒什麼。

“剛才在電話裏……”

接著,她縮著肩膀,轉身站了起來。她想,要是自己坐著不動,菊治說不定會走過來拉她的手呢。

“因為電話裏說起那件事,我就來啦,跟您說說清楚……”

“是結婚的事嗎?我大吃一驚呢。”

“吃驚的是……”

文子低下眉來。

“說起來,總之,我聽到文子小姐結婚和聽到你說沒有結婚,兩次都大吃一驚。”

“兩次?”

“可不是嘛。”

菊治沿著腳踏石走過去。

“從這兒上來吧。進屋裏等著我多好啊。”

說罷,他坐在廊緣上。

“前些日子,我旅行回來,正躺在這兒休息,栗本來了,是晚上。”

女傭在屋裏招呼菊治。他離開公司時,打電話吩咐女傭準備的晚飯也許做好了。菊治站起身來走去,順便換了一件白色高級麻紗布夏衫出來了。

文子似乎重新補了妝,等著菊治坐下來。

“栗本師傅她說些什麼呢?”

“她隻告訴我文子小姐結婚了……”

“她的話,三穀少爺真的相信了嗎?”

“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騙我……”

“一點兒也不懷疑嗎?”

文子烏亮的眸子立即濕潤了。

“我現在能結婚嗎?三穀少爺,您難道以為我會這樣做嗎?母親和我吃盡了苦頭,悲痛還沒有消除……”

這話在菊治聽來,好像她母親還活著。

“母親和我都信任他人,也相信人家會理解自己。看來,這隻能是夢想。自己心中的鏡子,隻能用來照射自己……”

文子泣不成聲。

菊治好一陣子默默無言。

“‘你想想我現在能結婚嗎?’上回我對你說過這句話,就是下大雨那天……”

“打雷的那天?”

“是的。今天倒轉過來由你說出來了。”

“不是,那……”

“你不老是說我要結婚的嗎?”

“哪裏呀,三穀少爺和我完全不同啊。”

文子淚眼盈盈地望著菊治。

“您和我不一樣。”

“哪點不同呢?”

“身份也不同……”

“身份?……”

“是的,身份不同。不過,要是說身份不合適,那就說是身上的暗影吧。”

“就是罪孽的深重?……那是我呀。”

“不。”

文子使勁兒搖搖頭,淚水溢出了眼眶。但隻是一滴,淚水離開左眼角後,竟然順著耳根掉落下來了。

“要說罪孽,全由我母親一道背著進入墳墓啦。但我不認為是罪,那隻是母親的一份悲哀。”

菊治低下頭來。

“要是罪孽,也許就永遠不會消除,而悲哀終將成為過去。”

“文子小姐說是身上的暗影,那麼,不是把你母親的死也看成暗影了嗎?”

“還是說‘深沉的悲哀’比較合適。”

“深沉的悲哀……”

菊治本想說“這也就是深沉的愛”,但又立即打住了。

“比起這個,三穀少爺不是要和雪子小姐結親嗎?這和我可不一樣啊。”

文子又把話題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