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從熱海飯店回來,雪子給母親掛電話,沒什麼可說的。“母親很擔心,問‘你們怎麼啦?’,您能來說幾句嗎?”

“不,請代我問好吧。”

菊治立即婉拒了。

“是嗎?”

雪子回頭看看菊治。

“媽媽問您好呢,叫您多保重……”

電話就在房間裏,菊治一開始就知道,雪子不會背著自己訴說什麼的。

然而,菊治鬧不明白,是女人家的直觀感受使得新娘子想到要給娘家掛電話,免得有些事讓母親擔心呢,還是新婚旅行第二天新娘子給娘家掛電話,將會使得那位丈母娘感到驚恐不安呢?不過他又想,假若因被丈夫初奪處女柔情而感到羞愧難當,雪子也許不會打這個電話了。

四時過後,海上駛來三艘美國小型軍艦。網代地區遠方的天空中,稀薄的雲層化作煙霧,在春日夕暮般迷蒙的海麵上緩緩浮動。即便運送來的是饑渴的情欲,看起來也像是平靜的船舶的模型。

“軍艦又來遊樂了。”

“今早我起床時,昨夜的軍艦剛剛回去。”雪子說。

“因為無事可做,可以遠遠地為他們送行。”

“我起來之前,你等了我兩個多小時?”

“我覺得時間還要更長些。待在這裏似乎感覺不可思議,但我喜歡。等您起床後,我想著有好多事跟您說……”

“什麼事?”

“東拉西扯唄……”

駛來的軍艦上,明朗的天空下,已經燈火輝煌。

“在您看來,我為什麼要結婚呢?要是能聽聽您的看法,那將是很高興的事。我也想說說這些話。”

“哦,我哪裏會有什麼看法呢。”

“話雖如此,要是能猜測一下這女子為何來到自己身旁,不是很有趣的事嗎?我喜歡聽聽,比如,您為何把我看作永遠的彼岸伊人什麼的……”

“去年,你來我家茶室時,也是搽的現在這種香水吧?”

“嗯。”

“那天,我也把你當作永遠的彼岸伊人哩。”

“天哪!這香水很招人厭嗎?”

“那倒不是,是這香水讓我覺得第二天雪子小姐的香味還會留在茶室內,引得我很想去看看……”

雪子驚訝地望著菊治。

“就是說,我曾想著我必須斷念,因為雪子小姐就是永遠的彼岸伊人。”

“您這麼說令我很悲傷。那是為了別的人……這我清楚。不過,眼下我隻想聽您說說為我所做的事。”

“那是一種憧憬。”

“憧憬?”

“不是嗎?或許就是斷念和憧憬兩方麵吧。”

“您說是憧憬,使我很感驚訝。不過,即便是我,也曾試行過斷念,那也許就是憧憬過吧。但是,斷念也好,憧憬也好,我腦子裏未曾浮現這些詞兒。”

“或許憧憬這個詞兒,是罪人的語言吧……”

“您又在說別人的事了。”

“不,不是的。”

“好了,我也想過,即便有了太太的人,我也許也會喜歡上的。”雪子說著,雙眼炯炯有神,“不過,憧憬什麼的太可怕了。您不會再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