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 2)

他們想到寬闊的草地上去。

“好大的風啊。”

菊治背向西風。

“風有什麼關係,走吧。”

雪子強拉菊治的手。

回到房間,菊治入浴。雪子趁這時候理理頭發,換件上衣,準備到餐廳用餐。

“戴著這個去嗎?”

她把珍珠耳環和項鏈拿給菊治看。

晚飯後,他們在日光室待了一陣子。這是一間橢圓形的伸向庭園的大房子,因為是尋常日子,隻有菊治他們來。四周圍著窗簾,一對兒盆栽的桃紅山茶花開得正旺,朝向橢圓形房間的前方。

接著,他們來到大廳,坐在暖爐前的長椅上。大塊兒的木柴在燃燒,暖爐上麵放著大朵的君子蘭,也是一對兒。早開的紅梅在長椅背後的大花瓶裏展示著芳姿。高曠的天花板上鑲嵌著英國式的木質結構,看上去落落大方。

菊治靠在皮椅上,久久望著暖爐的火焰。雪子也目不轉睛地瞧著,感到雙頰溫熱。

回到房間,厚厚的窗帷垂掛著。

房子軒敞,但沒有套間,雪子隻得到浴室換衣服。

菊治穿著旅館的浴衣坐在椅子上,雪子換上睡袍,不覺間來到他跟前。

那是一件款式自由的和服,呈現著西裝式樣的顏色,鐵鏽紅的底子上微微散落著細白的花紋,袖口寬大而渾圓,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她裹著柔軟的綠色緞子腰帶,好似一個洋娃娃。緋紅的裏子翻露著雪白的浴衣。

“好漂亮的和服啊!是自己想出來的?圓形短袖?”

“袖子稍微不同,是隨便縫起來的。”

雪子走向化妝台。

他們睡了,隻留下化妝台的電燈,保持室內光線微明。

菊治猛醒過來時聽到“咚”的一聲巨響。風,呼嘯著。庭園盡頭是斷崖,那巨響或許是狂濤巨瀾的撞擊聲。

他朝雪子那邊望望,雪子不在床上,她站在窗戶旁邊。

“怎麼啦?”

菊治也起來了。

“那響聲好怕人呢。海麵出現桃紅的火光,快來看……”

“是燈塔吧。”

“一醒過來就害怕得睡不著了。從剛才起來後就一直瞧著呢。”

“是波濤的聲音。”

菊治把手搭在雪子的肩膀上。

“怎麼不叫醒我呢?”

雪子的一顆心仿佛被大海奪走了。

“瞧,泛著桃紅的光亮。”

“是燈塔。”

“雖說也有燈塔,但比燈塔的燈更亮,而且是突然冒出來的。”

“是波濤的響聲。”

“不對。”

似乎是撞擊懸崖的濤聲。海麵上冷月彎彎,沉寂於黝黑的底子裏。

菊治也望了好大一會兒,燈塔的明滅和桃紅的閃光是不一樣。桃紅的閃光間隔較長,還沒有規律。

“是大炮!我還以為是海戰哩。”

“啊,那可能是美國軍艦在演習。”

“是的。”

雪子也信服了。

“那響聲好可怕呀。”

雪子說罷放鬆了肩膀,菊治抱住她。

彎月映著夜間的海麵,風在鳴叫。遠方閃現桃紅火焰,緊接一聲巨響,菊治也有些害怕。

“深更半夜,不可一個人觀望。”

菊治緊縮著臂腕,把她抱起來。雪子怯生生地摟住菊治的脖子。

一股悲戚之情襲上菊治心頭,他斷斷續續地說:

“我呀,不是殘廢,不是殘廢。不過,我的醜陋的汙點和背離道德的記憶尚未饒恕我。”

雪子似乎昏了過去,重重依偎在菊治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