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絲坐在旁邊,焦急地守候著。
母親端來一杯熱咖啡走到近前,關切地:“露易絲,他還沒醒過來?”
露易絲十分著急地搖了搖頭。
母親把咖啡放在茶幾上,伸手放在冼星海的嘴前,寬慰地:“不要緊!喂他一杯熱咖啡就會緩過來的。”
露易絲端起咖啡杯,用勺攪了攪,放在唇邊試試冷熱,遂小心翼翼地給冼星海喂咖啡。
昏迷中的冼星海出現幻覺:
冼星海背著小提琴,十分委屈地投在母親黃蘇英的懷抱裏,嗚咽地叫著:“阿媽!阿媽……”
(幻覺漸漸消失……)
露易絲聽著冼星海微弱的叫聲,格外興奮地:“他醒過來了!醒過來了……”
母親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冼星海漸漸地睜開雙眼,他一看露易絲母女那高興的樣子,驚吒地自語:“我,我這是在哪裏?……”
露易絲說罷“媽!他真的醒過來了……”遂用力抱住了母親。
恰在這時,古久裏一步闖進客室,看見躺在沙發上的冼星海,半開玩笑地:“冼!我還沒請你來做客,你就反客為主地躺在了我們家的沙發上了!哈哈……”
冼星海叫了一聲:“古久裏!”遂想坐起來。
露易絲一把按住冼星海:“不準動!”她轉身看著驚愕的古久裏,“哥!冼被他的同胞打昏過去了,需要休息。”
古久裏憤慨地歎了口氣:“冼!我昨天才回到巴黎,一家人商定了,明天請你來我們家做客。誰知你……咳!幸好被我母親和妹妹撞上了。”
露易絲大方地:“我叫露易絲,古久裏是我的哥哥,她是我們的母親。”
母親氣憤地:“咳!對自己的同胞下這麼黑的手,還是人嗎?我,我真不明白!”
露易絲轉身取來小提琴:“冼!這是你的琴。”
冼星海雙手接過小提琴,感激地:“謝謝你們全家……”
古久裏小心地扶起冼星海:“謝什麼?從今天起,這裏就是你的家。”
不知何時,老王頭走進了客室,緊緊抓著冼星海的手:“星海!你不能再流浪了!菲力普、菲多琳娜再次讓我請你回去,還說了很多對不起你的話……”
冼星海雙眼有些模糊了,漸漸閃現出很多關心自己的人。
古久裏有意樂嗬嗬地:“媽媽!你和妹妹準備得怎麼樣了?今天趁著王也在,能開宴嗎?”
母親:“全都準備好了,大家一起動手,很快就可以開宴!
露易絲:“我提議:今天是招待中國客人,飯菜應當做成中法兩種風味的!”
老王頭:“看起來,做中、法兩國風味的廚師就落在我的頭上了!
“對!對……”
母親:“好吧!我給王做助手。”
古久裏拍了露易絲肩膀一下,意外地叫了一聲:“音樂家!”
露易絲瞪了古久裏一眼。
古久裏笑了:“妹妹!今天的家宴不能沒有音樂,快把你存放的唱片、留聲機搬到客廳來,好好地熱鬧一下!”
露易絲搬來了留聲機、唱片,十分內行地說:“哥哥!是聽你最喜歡的歌劇《卡門》序曲,還是放你最愛唱的《茶花女》選曲《飲酒歌))?”
古久裏:“全都不是!今天家宴,大家一塊聽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樂的末樂章《歡樂頌》!”
露易絲把唱片放在留聲機上,刹時,這不大的客廳中響起了貝多芬第九合唱交響樂。
在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歡樂頌》大合唱中疊印:
老王頭在母親的幫助下熟練地炒菜、做飯;
露易絲、古久裏在餐廳中擦拭餐桌,擺好銀製的刀叉和中國的筷子;
老王頭、母親端上一盤又一盤法式大菜和中式菜肴;
冼星海高興地端起高腳酒杯發表講話,分別與母親、古久裏、露易絲、老王頭碰杯痛飲;
一桌豐盛的中、法合璧的飯菜漸漸化作殘羹剩菜;
冼星海自告奮勇,收拾刀叉碗筷;
冼星海與古久裏一家送老王頭離去……
露易絲家客廳 內 日
古久裏看了看手表:“冼!我去國際工會俱樂部辦點事,你就留在這裏和我妹妹談談,說不定啊,她在音樂上還能幫你的忙呢!”
冼星海愕然失口:“她?……”
古久裏看著露易絲:“對!就是她。用我的話說:露易絲算是半個音樂家,一個真正的音樂鑒賞家。可惜……”
露易絲急忙打斷古久裏的話:“哥哥!你喝多了吧?亂說些什麼啊!”
母親歎了口氣:“咳!你們兄妹倆啊,從小就不能到一起!露易絲最怕別人提她的傷心事,你古久裏就專愛揭她的短,這能不吵架嗎?”
古久裏故作姿態地:“媽!這次是我錯了,保證下不為例!露易絲,聽哥哥說句真誠的話吧,你既然喜歡冼的音樂,就應該幫助他實現自己的理想啊!”
母親推了古久裏一把:“快辦你的事去吧!”
古久裏笑了笑:“冼!不要愛麵子,把困難全都告訴露易絲!”
冼星海感激地點了點頭。
古久裏轉身走出了家門。
母親:“你們坐在這裏談,我去煮點咖啡。”她說罷走進廚房。
冼星海坐在沙發上不知說些什麼。
露易絲站起身來:“冼!咱們到涼台上去談。”
涼台上 外 日
長空中飛來隱隱作響的《頂硬上》的簫聲。
露易絲習慣地扶著欄杆,眺望對麵的小閣樓,不解地問道:“冼!聽哥哥說,你離開自己的祖國和年老的母親來巴黎求學,是為了振興你的祖國的音樂?”
冼星海也抬起頭,望著對麵的小閣樓:“是的!”
露易絲微微地搖了搖頭:“可是……你不覺得自己的理想太渺茫了嗎?”
冼星海:“這,我知道。”他的兩眼射出堅毅的目光,深沉地說,“擺在我麵前的路是坎坷的,甚至是遙遠的,但一定要繼續下去,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露易絲聽後驚得身軀有些微顫:“這……我完全相信,因為你的音樂早已告訴了我。”
冼星海一怔:“我的音樂早已告訴了你?……”
露易絲有些惶恐地答說:“是的……可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呢?”
冼星海:“爭取考人巴黎音樂學院高級作曲班,正規地學習作曲。”
露易絲愕然一怔,近似自語地:“高級作曲班?……你認識杜卡斯教授嗎?”
冼星海:“隻在巴黎音樂學院大門口見過一麵,那還是一年前的事啦!”
露易絲:“杜卡斯教授主持的高級作曲班,要求實在是太嚴了!一方麵他愛惜天才,也熱心發現天才,培養天才;另一方麵,他對那些天賦優越,而不願拋灑汗水的學生,是從來不講一點情麵的。”
冼星海:“杜卡斯教授做得完全對,因為天才是用汗水換來的嘛!”
露易絲有些驚慌地:“對!對……”
冼星海轉過身來,疑惑地看了看露易絲。
露易絲極力掩飾地:“冼!杜卡斯教授錄取高級作曲班的學生,並不完全是采用考試的辦法。他知道你的音樂素養和創作水平嗎?”
冼星海:“不知道。”
露易絲沉吟良頃:“冼!你想拜見杜卡斯教授嗎?我可以設法幫助你。”
冼星海震愕地:“你?!……”
露易絲:“對!就是我。”
冼星海愕然地看著露易絲。
露易絲:“咳!說來話就長了,今天不去說這些傷心的事了!一句話,我能幫你見到杜卡斯教授。”
杜卡斯門前 外 日
這是一幢羅可可風格的別墅,靜靜地掩映在法國梧桐樹中。
縷縷變幻無窮、旋律飄乎不定的鋼琴聲從別墅中飛出。
露易絲領著心神不定的冼星海走到門前,按了三下門鈴。
有頃,一位年長的男傭人打開門,問道:“小姐,找誰?”
露易絲:“杜卡斯教授。”
男傭人:“請稍候。”他隨手又關上門。
冼星海在門前緩緩地踱步不止。
露易絲看著坐臥不寧的冼星海:“冼!杜卡斯教授一定是在創作室中進行創作。他最愛一個人苦思冥想,不喜歡接待客人,也不善交際,見麵的時候,你不要因為他性格孤僻而拘束。”
室內中斷了鋼琴聲,露易絲微微地點了點頭。
有頃,門又打開了,男傭人閃身一邊:“請!”
杜卡斯的創作室 內 日
這是一間較為考究的創作室:臨窗是一張寫字台,對麵是一架米色的三角鋼琴,兩邊牆下是擺有各種曲譜的書櫥。
杜卡斯站在室中,客氣地:“噢,是露易絲,我們很久不見了啊!”
露易絲很不自然地:“是的,是的……杜卡斯教授,今天我是向您來推薦一位學生的。”
杜卡斯教授打量冼星海,有些茫然。
冼星海全身都有些不自然了。
露易絲指著冼星海:“他是中國人,叫冼星海,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想投考您主持的高級作曲班。”
杜卡斯自語地:“呢,呢……我們好像見過麵……”
冼星海不安地:“是的!是的……”
杜卡斯:“先談談你的音樂程度吧!”
露易絲搶先地:“他有很高的音樂天分!……”
杜卡斯嚴肅地:“對不起!露易絲,我問的不是你。”
露易絲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杜卡斯碎然想起了什麼,遠方疊印:
杜卡斯在巴黎音樂學院門口偶遇冼星海的畫麵。(消失)
杜卡斯看了看冼星海,微微地點了點頭:“呢,呢……我想起來了,我問的問題,一年多以前,你已經回答過我了。”
冼星海非常窘迫地點了點頭。
杜卡斯信手拿起一本法文版的(通俗鋼琴曲集》,放在鋼琴上方的譜架上,打開曲譜,指著一首曲子:“請你把這首肖邦的《瑪祖卡舞曲》試奏一遍。”
冼星海猶豫片時,坐在鋼琴前邊的琴凳上,十分僵硬地彈起了《瑪祖卡舞曲》。
杜卡斯聽了兩個樂句,遂命令地:“停!不要再彈下去了。”
冼星海慌忙站起身來。
杜卡斯嚴厲地:“露易斯!他做你的學生還差不多。”
露易絲爭辯地:“可是他的簫、提琴……”
杜卡斯嚴峻的目光盯著露易絲:“不必再說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從事作曲的人才,必須具備一定的鋼琴基礎。否則是無法掌握高深的作曲技巧的!”
冼星海:“杜卡斯教授,我……有一年多沒有接觸鋼琴了。”
杜卡斯一怔:“這是理由嗎?”
冼星海:“我……我可以下苦功夫學。”
杜卡斯:“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冼星海:“二十六歲。”
杜卡斯:“你不覺得太晚些了嗎?”
冼星海:“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