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海轉過身來,加大了拉車的力度,很快通過引橋向上的斜坡,把這輛人力貨車停在橋頭。
冼星海用衣襟擦了一把汗,轉身向貨車後邊一看:
露易絲提著一個人時的手提包抬起頭來。
冼星海驚愕地“啊”了一聲,低沉地叫了一聲:“露易絲!
露易絲的心底泛起了各種滋味,她語無倫次地說:“啊!冼……是你?……你怎麼……”她硬咽地說不下去了,迅速地轉過身去。特寫:
露易絲因硬咽而微微抖顫的身軀。
冼星海痛苦極了!他低下頭信口說道:“為了生活,也是為了交學費,我、我還需要做些零工……”
露易絲終於又轉過身來,深情地:“聽哥哥說,你加人了總部設在巴黎的國際工會組織。”
冼星海:“是我在勤工儉學的過程中認識了很多工人,也交了一些不同國籍的工人朋友,知道了很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後來,經老王頭的介紹我就加人了國際工會。”
露易絲:“冼!哥哥還告訴我,今天晚上,要你去參加國際工會組織的,為中國難民募捐的晚會……”
冼星海:“是的……我準備在晚會上,演奏一首新寫的小提琴《組曲》,聽聽各國工人的反映。”
露易絲低下了頭,撫弄著手提包似在等待著。
冼星海望著露易絲的樣子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大橋上麵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冼星海和露易絲繼續相對無言。
冼星海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你露易絲,再見!”他俯身拉起人力貨車,有些狼狽地向前走去。
露易絲看著那高高的人力貨車,淚水順著麵頰流了下來。
露易絲家客廳 內 初夜
露易絲在客廳中有些焦躁地踱步。
母親看著露易絲的情緒,不安地:“露易絲,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剛剛好了的老病又犯了?”
露易絲:“媽!你少說幾句好不好?”
母親悵然地歎了口氣。
這時,古久裏穿著半舊的禮服從內室走出,有意地:“媽媽!今晚你要想過得開心啊,就跟著我去看為中國難民募捐的演出。”
母親:“老了,不去湊熱鬧了!”
古久裏:“好!那我就一個人去。”
露易絲一把拉住古久裏,期望地:“哥哥!帶著我去參加文藝晚會,行嗎?”
古久裏看著露易絲的樣子笑了:“行!”他一把抓住露易絲的手,快步走出了家門。
釋火晚會現場 外 夜
在歡快的音樂聲中,法國的男女青年工人圍著髯火跳起民間舞蹈。
圍觀的各國工人先是隨著音樂的節奏擊掌,接著又相繼跟著舞蹈演員跳起了舞。
古久裏站起身來,看了看坐立不安的露易絲:“藝術家!跟著大家起舞吧?”
露易絲站起身來:“不!我去楓林中走走。”她說罷走去了。
古久裏微微地搖了搖頭,遂走進場地,和各國工人一塊起舞。
楓林中 外 夜
法國的民間舞蹈音樂聲聲可聞;
晚會熊熊燃燒的髯火清晰可見。
露易絲獨自一人徜徉在楓林中。畫外音:
“冼為什麼要出席這種下等人的晚會呢?又有誰會聽他演奏的高雅的小提琴《組曲》呢?……”
法國民間舞蹈的音樂結束了,露易絲側耳傾聽:
傳來男聲報幕員的話聲:“下邊,參加演出的是巴黎音樂學院高級作曲班中國留學生冼星海,他為了自己祖國的難民同胞募捐,特意獻上小提琴獨奏!大家熱烈歡迎!”
會場傳來經久不息的掌聲。
接著,極富古典音樂風味的小提琴曲奏響了。
露易絲笑了,她激動地快步走去。
築火晚會現場 外 夜
冼星海站在臨近舞火用桌子搭成的簡易舞台上,聚精會神地演奏他新寫的小提琴《組曲》。
四周圍觀的各國工人先是皺起了眉頭,繼之又小聲地議論,會場漸漸亂了起來。
冼星海似乎聽到了群眾的說話聲,他睜開眼巡視一遍會場中的聽眾,遂又用力地揮動琴弓。
露易絲站在遠處眺望冼星海拉琴,很快被小提琴《組曲》懾服了。畫外音:
“冼的作曲技法進步真快啊!嚴整的曲式結構,典雅而優美的旋律……”
古久裏走到露易絲的身邊:“藝術家!你聽了冼的演奏有何感想啊?”
露易絲:“好!”
古久裏指著隨意說笑的聽眾:“露易絲,你再看看參加晚會的各國工人呢?”
露易絲生氣地:“一群不懂音樂藝術的人!”
冼星海的演奏結束了。
會場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冼星海抱著小提琴向聽眾鞠躬致謝,然後從桌子搭成的舞台上跳到地下,向聽眾中走去。
司儀大聲說:“下邊,請著名的黑人歌唱家演唱《啊!非洲》!”
與會的聽眾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一位黑人跳上用桌子搭建的臨時舞台深深鞠了一躬,然後一邊敲鼓一邊放聲歌唱。
圍觀的聽眾隨著歌聲忽而吹口哨,忽而高聲叫喊。
露易絲登著眉頭:“真是難以忍受!哥哥,我走了。”她轉身大步走去。
古久裏歎了口氣,向著人群中走去。
築火會場外 夜
冼星海聽著這感情熱烈的黑人歌唱,似陷人了沉思之中,他下意識地撫摸著小提琴。
古久裏走到近前,伸手拍了冼星海一下,有意鼓勵地說:“冼!你剛才演奏得很好。”
冼星海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我看得出,大家並不很喜歡。可能是我的演奏水平不高明的原因吧?”
古久裏:“不,不!你拉得的確很好。我以為……這是你新寫的作品太深奧,我們聽不懂的緣故。”
“說得好!一言中的。”夏童突然出現在冼星海的背後,他望著轉過身來的冼星海,笑著說,“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語說得好:陽春白雪,和者蓋寡。”
冼星海驚喜地:“夏童!你怎麼來了?”
夏童緊緊握住冼星海的手:“你還不知道吧?我是國際工會老資格的會員啦,古久裏可以作證。”
古久裏:“對,對!你們這兩位老朋友交談吧,改日我們再一塊聚!”他說罷離去了。
夏童:“星海,在國際工會組織的文藝晚會上,參加演出的中國藝術家,你是第二名。”
冼星海一怔:“那……第一人是誰?”
夏童:“大戲劇家歐陽予倩!”
冼星海:“歐陽予倩?”
夏童:“對!他穿上戲裝,給各國工人的代表演唱了幾段京劇,那個場麵啊……”
冼星海:“怎麼樣?受歡迎嗎……”
夏童:“受歡迎極了!”他說罷指著正在演唱的黑人歌唱家,“至少不比他差!”
冼星海:“真的?”
夏童:“真的!古久裏興致極濃地對我說,再到上海啊,一定去看一場京戲。”
冼星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夏童:“又在想什麼?”
冼星海:“我在想啊……你離開裏昂以後又去什麼地方啦?連封信也不來,害得我到處找你!”
夏童:“離開裏昂以後,我到柏林去了一趟。在那裏,還見到了你的同窗好友廖承誌。”
冼星海:“承誌兄好嗎?他在做什麼?”
夏童:“好!他還讓我問候你,還說你生活上有困難,就去找他。”他沉思片時,“他現在很忙,和大文學家成仿吾先生在一起潑墨弄文。”
冼星海:“不!他一定是從事政治活動。”
夏童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冼星海斷然地:“我想,你也是和承誌兄他們在一起從事政治活動,對吧?”
夏童笑著說道:“算你猜對了!就像是你還繼續搞你的音樂一樣。”
冼星海有所悟地歎了一口氣:“咳!比起你們搞政治來,我幹的這一行的分量可輕多了!”
夏童:“不!我看一點也不輕。”他信手撥響了冼星海手中小提琴的琴弦,鄭重地說,“我記得一個音樂家說過,音樂就像是藏在花叢中的大炮和炸藥!”
舞台上的黑人演出結束了。
圍觀的聽眾掌聲不絕於耳。
舞台上的黑人歌唱家頻頻鞠躬致謝。
冼星海有所感悟地點了點頭。
隨著掌聲漸息,黑人歌唱家走下了舞台。
有頃,古久裏走上舞台,大聲地:“各國工人同誌們!通過今天的演出,我們為中國的難民募集到了數目可觀的法郎和英鎊,很快將通過國際工會轉給中國的工會,分發到中國各地的難民手裏―”
全場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
古久裏:“工人的導師列寧說過:隻要你聽到《國際歌》的歌聲,就能找到你的同誌和朋友。下邊,請中國的音樂家冼星海指揮大家唱《國際歌》―”
全場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冼星海毫無準備,一下給怔住了。
夏童用力打了冼星海一拳:“還猶豫什麼,上!”
冼星海整理了一下著裝,在熱烈的掌聲中登上舞台,他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會場漸漸地靜了下來,隻有髯火在熊熊燃燒。
冼星海舉起雙手,衝著一位拉手風琴的工人輕輕一點。手風琴奏響了國際歌的前奏。冼星海再用力揮下雙手,全場的各國工人唱起了《國際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莫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冼星海忘情地指揮;
各國工人在放聲歌唱;
在籍火熊熊燃燒的背景上,化出冼星海指揮的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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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