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街頭 外 夜
在《狂歡節序曲》的音樂中搖出:
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著,巴黎變成了銀色的世界。
五彩繽紛的煙火,紅色的聖誕老人……使得巴黎聖誕節顯得妖燒多姿。
準備過聖誕節的巴黎人踏雪購物,喜笑顏開,更增添了幾分節口的氣氛。
菲力普的拐館 內 夜
餐館的中央擺著一棵聖誕樹,閃爍著五顏六色的燈光。
菲力普坐在櫃台裏邊,自得其樂地唱著《馬賽曲》。
老王頭默默地向小木屋頂擺上一些棉花,看上去像是雪片。
菲力普:“王!趁著過聖誕節,把你和菲多琳娜的婚禮也辦了吧?”
老王頭害羞地:“我的將軍!可不要開這種玩笑啊。”
菲力普:“這哪是玩笑呢?咳!諺語說得好,戀愛是幸福的,結婚等於進了墳墓。就這樣辦吧,我這個榮譽軍人為你們二人站崗,看著你們天長日久地談戀愛!”
菲多琳娜拿著一個紙盒從外麵走進來,神秘地:“王!猜猜看,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是什麼?”
老王頭站起身來:“看你!土埋脖子的人啦,還專愛幹這些孩子的事。我不猜!”
菲多琳娜把紙盒子往老王頭懷裏一摔,呱著嘴:“給你,是件皮大衣。不懂感情的木頭人!”
老王頭打開紙盒子,取出皮大衣,往身上一披,滿意地:“嘿嘿!真不賴,穿著還蠻合身呢!
菲多琳娜:“我是按照你的身材買的,還能不合身?”
菲力普大喊一聲:“立正!”
老王頭披著大衣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菲多琳娜生氣地:“哥哥!你就會惡作劇。哼!也不分個時候,看看場合。”
菲力普得意地笑了:“王的軍事素質不錯!我命令你,今天晚上穿著這件時髦的皮大衣,挎上我的妹妹菲多琳娜,去逛巴黎街頭的狂歡之夜吧!”
老王頭憨直地說:“對不起,我的將軍。用我們中國的一句諺語說,今夜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菲力普被噎得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菲多琳娜氣得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恰在這時,夜空傳來婉轉動情、深沉思鄉的小提琴聲。
菲多琳娜驀地站了起來,驚喜地:“聽!你們聽啊?多好聽的音樂喲……太動人了!”
菲力普有意高傲地說:“是啊!當年拿破侖元帥的軍樂,喚醒過戰死在滑鐵盧的鬼魂哩!”
菲多琳娜含情脈脈地看著老王頭:“我對拿破侖可不感興趣!再說,他哪能比得上蒙古人……哦,我又說錯了,是中國人的音樂,我……就是喜歡中國人!”
菲力普:“我的下士,菲多琳娜又在誇你哪!”
老王頭默然無語,但心裏在樂。
菲力普:“我命令你:立即把冼請到餐館來,一塊熱熱鬧鬧地過聖誕節!”
菲多琳娜:“好!冼拉小提琴,你唱中國歌!”
菲力普:這個主意好!最後我們再一塊高唱《馬賽曲》,回顧一下當年戰場上的生活!”
老王頭:“行!”脫下皮大衣,轉身欲走。
“等一等!”菲多琳娜拿起新買的大衣,披在老王頭的身上,關切地,“外邊天冷,小心凍著了!”
老王頭憨厚地笑了,大步走出餐館。
閣樓 內 夜
冼星海在忘情地演奏小提琴。
老王頭推開閣樓的小門,興衝衝地說:“星海!快別拉琴了,跟著我過聖誕節去!
冼星海中斷拉琴:“跟你去哪兒過聖誕節啊?”
老王頭:“去你打過工的餐館!
冼星海似想起了什麼,沉默不語。
老王頭急忙解釋:“星海!菲多琳娜是個有嘴無心的人。你走後她真是後悔極了!幾次央求我,說什麼也得把你請回來。今晚你一去,用咱們中國的話說,就是一了百了啦!
冼星海為難地:“我也很想和他們一起過聖誕節!可是,我的恩師杜卡斯教授破例請高級作曲班的同學,一塊去他家過聖誕節。你看……”
老王頭:“你先去杜卡斯教授家裏過聖誕節,回來之後,再到餐館一塊熱鬧!”
冼星海:“好!一言為定。”
老王頭:“星海,你知道露易絲的近況嗎?”
冼星海傷感地搖了搖頭。
老王頭:“聽古久裏說,在經濟大蕭條的今天,露易絲竟然找到了一份收人穩定的工作。”
冼星海:“做什麼?”
老王頭:“在一所中學教音樂。這真是上帝對她的恩賜啊!”
冼星海沉吟頃許:“願她過好今年的聖誕節!”
巴黎音樂學院 外 夜
大野寧次郎和一個法國學生快步走在雪地上。
大野寧次郎:“我聽說杜卡斯教授深居簡出,很少出席巴黎上層各種沙龍舉辦的活動。”
法國學生:“是的!同輩大師們戲稱:杜卡斯教授生活中的色彩,全都用在音樂作品中去了!”
大野寧次郎:“你們法國的同學,有去杜卡斯教授家過聖誕節的嗎?”
法國同學:“從未聽說過。”
大野寧次郎:“今年的聖誕節,杜卡斯教授為什麼要請全體同學去他家呢?”
法國同學:“對此,我也覺得有些蹊蹺。”杜卡斯的客廳 內 夜客廳中央立著一棵聖誕樹,上麵裝飾著五顏六色的燈泡、光閃閃的金銀紙片,象征著吉祥如意,生命永恒。
杜卡斯衣冠楚楚、笑容可掬地迎候學生的到來。他握住冼星海的手,幽默地:“願上帝保佑你,把精力全部用在作曲上。”
冼星海:“謝謝恩師的祝福!”他走進客廳一看:
大野寧次郎等五位不同國籍的同學已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冼星海與同學們一邊寒暄一邊坐在單人沙發上。
杜卡斯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慈祥地:“今天,請大家來過聖誕節,一不唱子夜彌撒;二不給同學們贈送聖誕禮品;三也不準備請同學們吃聖誕晚餐……”
同學們頓感愕然。
杜卡斯品了一口香濃的咖啡:“首先,我想告訴你們一句話:上帝是萬能的,但從不恩賜給作曲家以靈感!”
冼星海聽後微微地點了點頭。
其他同學感到有些茫然。
杜卡斯:“今天請大家來過聖誕節,我安排了兩項內容:一是請大野、星海同學,分別介紹一下東方的藝術;二是我寫了一件新作品,想征求同學們的批評。”
那位法國學生傲岸不遜地:“我提議:把第一項內容改為由教授介紹法國印象派的產生和發展。”
杜卡斯一怔:“為什麼?”
法國學生:“東方―尤其是中國是落後的國家,所謂東方藝術就是落後國家的藝術,沒有什麼好介紹的!”
“不對!”杜卡斯碎然站起,嚴肅地說道,“藝術家的視野應當是寬廣的。藝術作品的優劣,絕不以國家的強弱為標誌。藝術派別的誕生,則更是在借鑒前人、學習外國優秀藝術的基礎上誕生的。”
大野寧次郎激動地鼓掌。
與會的同學看著有些神經質的大野寧次郎。
杜卡斯:“就說源起於法國的印象派吧!美術界公認中國畫的大寫意畫派,是法國畫壇印象派的先祖。我研究了俄國偉大的作曲家、五人強力集團的穆索爾斯基的作品,他應當是樂壇印象派最早的啟蒙大師!”
與會的同學信服地點頭稱是。
杜卡斯:“同學們!今天借著聖誕節,大家從敬仰西方的上帝,改信一個晚上的東方菩薩,有什麼不好呢!”
大野寧次郎驀地站起:“我讚成教授的提議,我請求第一個發言!”
杜卡斯:“可以!請坐下談吧。”
大野寧次郎:“我認為東方藝術是世界藝術的發源地之一,而東方藝術的源頭則是我們日本。隻要看看我們大和民族的建築、服飾、宗教、音樂、風俗、繪畫……就完全證明了我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的!”
杜卡斯:“星海同學,你的意見呢?”
冼星海:“我不能苟同大野同學的結論!舉例說:日本的文字源於漢字;日本佛教供奉的佛牙,是中國唐代高僧玄獎和尚的;日本最古老的音樂,也是中國盛唐十部國樂的翻版;就說日本曆史久遠的運動相撲吧,也是由我國漢朝傳人的……”
大野寧次郎騰地一下站起來:“一派胡言!我絕不允許你貶低我大和民族!”遂做出了打架的樣子。
杜卡斯嚴厲地:“大野同學,請坐下!”
客廳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那位法國同學輕蔑地:“教授!今天晚上不要把中國、日本交惡的醜劇,搬進這聖潔的天堂來吧!
“不對!“杜卡斯再次站起身來,嚴厲地:“我是一位正直的藝術家,應當站在曆史的高度,來審視人世間的一切。大野同學,你能把日本文化的由來,佛教的源起,以及音樂、美術等方麵的真實曆史,向在座的同學講一講嗎?
大野寧次郎憤然不語。
杜卡斯:’‘妄自尊大,是讀書求知的大敵!我曾經讀過你們日本史學家寫的曆史書,那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日本人和中國人同文同種,日本的宗教、文化是受著中國的影響!
露易絲家客廳 內 夜
留聲機傳出《狂歡節序曲》。相繼搖出:
客廳中裝飾得流光異彩,一派分外喜慶的景象;
一張四方的餐桌,上麵擺滿了各種大菜;
古久裏打開一瓶白蘭地,分倒在三隻高腳酒杯中;
露易絲有些惆悵地看著這滿桌的酒菜。
母親端著一盆湯從廚房中走出,小心地放在餐桌的中央,她高興地說:“今年的上帝,格外照顧咱們家,露易絲走出家門,上班了!今年的聖誕老人也給我送來一份厚禮:露易絲拿出第一個月的薪水,請我做聖誕之夜的大餐!人席,嚐一嚐我燒菜的手藝怎麼樣?”她說罷當仁不讓地坐在首席。
古久裏看了看露易絲的表情:“妹妹,人席吧?”
母親指著身旁的椅子:“坐在媽媽身邊,陪著媽媽吃聖誕之夜的大餐!”
露易絲沒有說什麼,坐在母親身邊的椅子上。
母親一怔:“露易絲,你為什麼不開心啊?”
古久裏:“她呀,”指著身旁的位子,玩笑地,“她又想起了一個人!
母親:“咳!人家冼不願意,想有什麼用!”
露易絲:“媽媽!我不早就對你說了嗎?我真後悔,那天我要不向冼表露…一該有多好啊!”
古久裏:“感情這東西可真怪,友情是純潔的,愛情是自私的,一旦友情轉化成了愛情,那就再也回不到純潔的友情了!”
露易絲:“哥哥說得真好!”
母親:“我就不信!古久裏,立即去請冼來過聖誕節,我當麵告訴他:露易絲已經回到純潔的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