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久裏搖了搖頭:“媽媽!你怎麼變成一個老天真了?冼是不會來過聖誕節的!”
母親:“吃完了飯後,露易絲帶上一份飯菜去對麵閣樓,當麵向冼講清楚。”
露易絲:“媽媽!對麵閣樓的窗子是黑的。”
母親一怔:“冼會去哪裏過聖誕節呢?……”
杜卡斯的客廳 內 夜
杜卡斯坐在鋼琴前麵,專心試奏晚年的一首新作。
大野寧次郎等同學完全陶醉於杜卡斯的音樂之中。
冼星海微閉雙眼,用心地淦釋杜卡斯的這首新作。在他的遠方疊印出:在簧火晚會上黑人歌唱家演出的一組畫麵。
杜卡斯試奏結束了,他緩緩轉過身來,示意學生不要鼓掌。他低沉地說:“我希望你們在審聽我的作品的時候,就像是我評點你們的作品那樣。好!誰先說?”
大野寧次郎站起身來,成立正姿勢:“尊敬的教授!您的這部新作,就是在聖誕節之夜,送給我們最好的禮品。我一定把它帶回日本去,讓日本人民分享這份最好的禮品!”說罷坐下。
法國學生:“尊敬的教授!這首新作凝結了您晚年的心血,把印象派的風格提高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為法蘭西文化寶庫增添了新的藝術瑰寶。作為您的學生,作為一名法國人,我由衷地感到高興!
“尊敬的教授!我聽了您的這首大作之後,把我的鑒賞水平提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自然,對我未來的創作,也有著極大的啟示作用!”一位學生讚美道。
“尊敬的教授!我聽了您的新作之後,大有高山仰止之感。換句話說:我隻有學習的水平,沒有評點的資格!”另一位學生繼續讚美。
“尊敬的教授!我的精神世界完全被您的大作俘虜了,請允許我先咀嚼、品評,弄懂這首大作的內涵……”一位女學生感動地流著淚說。
冼星海嚴肅地:“我想談兩點意見:一、您的這部新作,從曲體結構的嚴謹,到和聲色彩的神奇變化,都是無與倫比的,的確是為我們樹立了學習的楷模。”
杜卡斯微微地點了點頭。
冼星海:“二、我覺得您這部新作,和其他印象派大師的作品一樣,似乎太偏重於高度技巧的運用,而缺乏質樸明朗的格調。我們中國有這樣一句古語:陽春白雪,和者蓋寡。西方印象派大師們的作品,就是在法蘭西,恐怕聽眾也是不會太多的。
杜卡斯的表情十分凝重。
與會的同學驚惶失措地看著杜卡斯。
冼星海被杜卡斯的表情所震驚。
客廳中的空氣就要凝固了,似乎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杜卡斯突然起身,收起新作,“吮”的一聲蓋上琴蓋,說了一句“聖誕之夜的聚會到此結束!”轉身走進了內室。
一時之間,與會的同學把視點全都聚焦在冼星海的身上。
大野寧次郎咆哮著:“你……羽翼未豐,就要飛,真是狂妄之極,不知天高地厚!”他拉著一位學生憤憤然地走出客廳。
那位法國學生輕蔑地:“不懂聖潔的藝術,就妄加評論恩師的新作,可悲!可笑!”他和另一位同學大步走出客廳。
客廳中就剩下那位女學生了,她走到冼星海的身邊,悄然地說:“冼!你闖下大禍了,快向教授道歉去吧!”遂尾隨著其他同學快步離去。
冼星海看了看通向內室的門,陷於凝思之中。最後,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客廳。
巴黎街頭 外 夜
巴黎街頭五光十色,著實是一個夜幕中的花花世界。
巴黎街頭慶賀聖誕節的歌聲、樂聲此起彼伏,身著節日盛裝的法國男女玩興正濃。
冼星海快步走在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之中,他聽著這歡度聖誕節的歌聲和樂聲沉思著,沉思著……
巴黎音樂學院 外 日
冼星海快步走在大雪覆蓋的校園中。突然遠方傳來熟悉的笑聲,他循聲望去:
大野寧次郎和柳鶯在雪地上盡情地追逐、戲耍。
冼星海的畫外音:“怎麼不是楊德烈呢?
冼星海快步向前走去。
大野寧次郎:“柳鶯!請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一件獻給你的寶貝!”轉身踏雪跑去。
冼星海走進院方供租用的琴房。
楊德烈像個醉漢似的走來,近似哭泣地叫著:“親愛的鶯!”
柳鶯冰冷地:“大雪天,你來找我幹什麼?
楊德烈淒然地說:“鶯,我最親愛的鶯!你我出國前的山盟,來巴黎後的海誓,難道你都忘了嗎?
柳鶯無恥地:“一個國家的國情尚且可以改變,我們信口說的誓言又算得了什麼?我奉勸你一句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楊德烈:“不!不……我不能沒有你!”他撲上前去,抓住柳鶯的右手就瘋狂親吻。
柳鶯舉起左手,重重地打了楊德烈一記耳光。
楊德烈:“你打吧!可你必須告訴我:大野寧次郎哪一點比我強?難道就因為他是日本人嗎?
這時,大野寧次郎走到近前,大聲狂笑:“哈哈……準確地說,就因為你是中國人!
大野寧次郎挽著柳鶯的臂,朝著冼星海的琴房走去。楊德烈看著遠去的柳鶯嗚咽地哭了。
琴房 內 日
冼星海坐在鋼琴前,正在專心致誌地修訂自己的新作《D小調鋼琴和小提琴朔拿大》。
大野寧次郎挽著柳鶯走進,不客氣地:“星海同學!請借用一下你的鋼琴。”
冼星海出於禮貌,很不情願地起身讓出鋼琴。
大野寧次郎取出一裸曲譜,壓在冼星海的譜紙上,欣喜若狂地說:“親愛的鶯!請聽聽這支曲子吧,為了表示我對你最赤誠的愛,我花了兩個星期,才完成了這首《金發女郎》!”
柳鶯嬌慎地自語:“金發女郎?……哼!這首曲子不是獻給我的!”
大野寧次郎趁機吻了柳鶯的前額,調情地:“我的小鳥,我的天使,在我大野寧次郎的眼裏,你每一根可愛的發絲都是高貴的金絲!”
柳鶯賣弄地:“油嘴滑舌!”
大野寧次郎雙手擁抱著柳鶯親吻。
冼星海震怒地大吼:“請出去!”
大野寧次郎和柳鶯嚇得立即停止親吻,看著像頭怒獅的冼星海。
冼星海拿起放在鋼琴上麵的《金發女郎》,強行塞到大野寧次郎的手裏:“請出去!現在是我租用的練琴時間。”
大野寧次郎聽後就要發火,他想了一下,掏出一把法郎往鋼琴上一放,盛氣淩人地:“這些錢夠賠付你的練琴時間了吧?請把琴房讓給我!”
冼星海拿起鋼琴上的法郎又塞到大野寧次郎的手裏:“你有再多的錢,我也不讓這節練琴的時間!”
大野寧次郎:“好!好……你就打夜工去吧!”他挽著柳鶯怒衝衝地走出了琴房。
閣樓 內 夜
冼星海擰開水龍頭,讓冰涼的冷水趕走勞累和困乏。
老王頭提著一個飯盒走進屋門二樂嗬嗬地:“星海!快趁熱吃,這是……菲多琳娜讓我給你送來的。”
冼星海邊用毛巾擦頭邊說:“這,叫我多過意不去!”
老王頭:“沒什麼!菲多琳娜說:冼就要畢業了,功課忙,大雪天又不好找工作,咱們可要多幫助他點!”他說罷打開飯盒,露出一個麵包、兩塊牛排,“不瞞你說,做牛排是菲多琳娜的拿手菜,這兩塊牛排是她專門留給你的。”
冼星海:“真沒想到,菲多琳娜也有這麼好的心腸。”
老王頭:“她呀,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人好著呢!臨來前,她還說,冼是巴黎音樂學院的高才生,幹麼不讓他去中國大使館申請官費留學金呢!”
冼星海歎了口氣:“菲多琳娜是個好心人,可她哪裏知道中國的官費留學金不是給我準備的!”
老王頭:“我也讚成你去碰碰運氣,萬事都有個一嘛!”他說罷取出一封信,“你看我,一嘮起來就沒個完,這封信,差點又被我揣回去。”
冼星海接過來信一看,禁不住地叫了一聲“阿媽!”遂又陷人對親人的思念之中。
老王頭:“星海!看完信就睡覺。我走了!”他起身走出屋門,遂又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冼星海小心地剪開信封,取出一頁信紙,雙手展開閱看。
遠方出現黃蘇英看信的畫麵,並傳出畫外音:
“星海吾兒,見字如麵:你離家五年多了,真想念你啊!我自搬到上海以後,靠洗衣為生,度日如年……這幾天氣喘病又犯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一合上眼皮就想起了你……你和三妹的事,一直是阿媽的一塊心病,一個在巴黎,一個在廣州,天長日久怎麼行呢?……你寄回來的錢,阿媽都收到了。今後千萬不要再寄錢,我知道這錢來得不易,你留著念書用吧!……”
隨著畫外音的結束,遠方黃蘇英看信的畫麵漸漸隱去。
冼星海雙手捧著母親的來信久久不語。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 內 日
楊德烈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前額嗚嗚哭泣。
謝參讚:“賢侄!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此覓閑愁呢!”
楊德烈:“可我……去哪裏尋歡樂呢!”
謝參讚:“在這方麵,我可以給你講點實在的經驗:所謂愛情,它是金錢、權勢的附庸。權勢越大,金錢越多,一生占有的女人就越多。當年,直魯軍閥頭子張宗昌,有五十多個不同國籍的漂亮女人做姨太太。逛天壇,要列隊進門。”
楊德烈:“可像柳鶯這樣的歌唱家……”
“有的是!”謝參讚又故作斯文地說,“我在巴黎供職這幾年,留意考察了西方的文化,隻有電影最能發跡、賺錢!我的任期行將屆滿,回國以後,準備在上海合股創辦一家電影製片廠。”
楊德烈:“這是真的?”
謝參讚:“真的!到時,電影皇後、有姿色的歌星,任賢侄挑選!
楊德烈破涕為笑。
謝參讚信手送上一個信封:“這是兩個月的留學金,先拿去用吧!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門前 外 日
冼星海沿著一條馬路大步走來。
楊德烈自大使館門內走出,迎著冼星海走來,得意地笑著說:“星海!祝你交上好運。”
冼星海挖苦地:“德烈!真不容易啊,你終於變喜興了!
謝參讚辦公室 內 日
謝參讚抽著雪茄:“星海同學!你的情況我是了解的,如果是去年,我一定幫助解決。時下,我是愛莫能助了!
冼星海驚愕地:“為什麼?”
謝參讚:“我的任職期限已滿,很快就要回國述職,已經無權過問此事了!”
冼星海:“請問:新的文化參讚何時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