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台上 外 日
冼星海拿著提琴弓子,嚴肅地巡視廣場四周:
學唱《五月的鮮花》的熱血青年眾目注視台上;
洪深、麥新、塞克、魯人等組織者望著冼星海;
警車上荷槍實彈的憲兵、警察也把目光盯在了台上。
冼星海大聲地:“同胞們!請大家隨著我的指揮先唱一遍《五月的鮮花》,然後我再教唱!”
冼星海醞釀了一下情緒,遂高高舉起手中的琴弓,衝著手風琴伴奏張曙輕輕一點。
張曙整著眉頭奏響了《五月的鮮花》的前奏。
冼星海的雙手向下一揮,世界上最大的合唱隊高聲演唱《五月的鮮花》:
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
鮮花掩蓋著誌士的鮮血!
為了挽救這垂危的民族,
他們曾頑強的抗敵不歇……
突然,圍在廣場四周的警車響起了警笛聲;
學唱《五月的鮮花》的熱血青年不為所動,引吭高歌;
荷槍實彈的憲兵、警察相繼跳下警車,很快包圍了廣場;
洪深、麥新、塞克、魯人等湊在一起,緊急磋商。
洪深快步走到台上,對著冼星海的耳邊說道:“不要怕!堅持把《五月的鮮花》唱完,一定要讓所有的漢奸、賣國賊都知道:為了救亡抗日,為了不當亡國奴,中國人民是不怕掉頭流血的!”
冼星海憤怒地點了點頭,旋即又用力揮舞起琴弓。
張曙走到台口,用力拉響手風琴。
刹時間,歌聲、警笛聲是那樣不協調地攪在一起,直衝雲天。
再也忍不住這滿腔的怒恨,
我們期待著這一聲怒吼!
吼聲驚起這不幸的一群,
被壓迫者一齊揮動拳頭!
冼星海一邊指揮青年們高歌《五月的鮮花》,一邊發現學唱救亡歌曲的人群中有便衣、特務在尋釁、鬥毆。
同時,他還發現李慧快步跑到樹下,向洪深、塞克、麥新、魯人等報告情況,似在討論什麼。
冼星海揮動雙手,用力擊向前方,並停在空中。
廣場上《五月的鮮花》的歌聲戛然而止。
長空中隻有警笛在嘶叫、回蕩。
一個熱血青年跳到台上大聲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等救亡抗日的口號。
隨即廣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抗日口號聲。
憲兵、警察和學唱《五月的鮮花》的熱血青年發生衝突。
冼星海、張曙悲憤地走下教歌台,來到大樹下。
李慧迎上去:“星海老師!您指揮的真好。”
冼星海指著混亂的現場,憤慨地質問:“這是為什麼?難道人民連學唱救亡歌曲的權利都沒有嗎?”
李慧:“原本這些愛國的師生學會《五月的鮮花》以後,將集體走上街頭遊行示威,聲援北平師生的愛國運動。沒想到這些狗走在了我們的前頭,在各個路口都設置了路障。”
冼星海:“你們說該怎麼辦吧?”
洪深:“星海!這人海的怒濤,需要你用音樂來指揮戰鬥,快把你的聰明才智都發揮出來吧!”
冼星海愕然沉思。
塞克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嚓”的一聲,撕下一頁紙,異常憤怒地說:“星海先生!這是我剛剛奮筆寫下的幾句歌詞,你可否盡快把它譜成一首戰鬥的救亡歌曲?”
冼星海接過歌詞審視。
張曙焦急地:“一定要寫得有氣魄,有力量,能唱出千百萬人的心聲來!”
魯人:“曲調還要通俗,上口,好記,因此要盡快寫出!”
冼星海:“行!你們說吧?什麼時候需要這首戰歌?我保證按時交稿!”
洪深:“塞克一揮而就的這首歌詞,你能否立馬可待譜成曲?十分鍾行不行?”
冼星海一怔,自語地:“十分鍾?……”
張曙:“還得要快!我們還要教會這些愛國的師生,唱著這首戰歌走上街頭,遊行示威,聲援北平的愛國師生!”
冼星海聽著撕裂心弦的警笛聲,看著和憲兵、警察撕打的愛國師生,他全身震顫了!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槍口對外,齊步前進……”的音樂。他用顫抖的右手飛快地記下了這首戰歌的旋律,十分自信地說:“拿去吧!不願當亡國奴的人民大眾,一定會歡迎這首救亡戰歌的!”
魯人粗中有細,指著手表:“連寫帶改一共七分鍾!張曙,你看如何讓人民大眾唱著這首救亡戰歌走上街頭呢?”
張曙:“星海,你拉提琴教唱,我拉手風琴伴奏,這些學唱《五月的鮮花》的師生一邊學唱,一邊走上街頭遊行示威。你看可以嗎?”
冼星海:“行!”他說罷縱身跳上木板車,把小提琴夾在額下,右手拿起琴弓。
張曙跳上木板車,把手風琴係在胸前。
李大叔用力蹬起木板車頭前開路。
冼星海在張曙的伴奏下,大聲教唱“槍口對外……”
洪深、塞克、魯人、李慧等緊隨木板車之後跟唱“齊步前進!”沿著通往上海市區的大道前進。
學唱《五月的鮮花》的愛國師生衝破憲兵、誓察的阻擋,結成浩浩蕩蕩的遊行大軍,高唱著(救國軍歌》前進了!
槍口對外,
齊步前進!
不傷老百姓,
不打自已人!
我們是鐵的隊伍,
我們是鐵的心!
擁護中華民族,
永做自由人!……
在《救國軍歌》的合唱中登印:
北平的愛國師生手挽著手,高唱《救國軍國》遊行示威;
上海各界群眾舉著“團結禦侮,一致抗日”的橫幅走上街頭;
南京各界群眾高聲唱著《救國軍歌》,在憲兵、警察的包圍中,在總統府前靜坐、示威。
南京 田漢的書齋 內 日
這是一間四壁皆書的書齋,在向陽的玻璃窗前擺著一張紅木寫字台。
身著棉袍的田漢坐在桌前審視一橡文稿,他不時地拿起毛筆進行塗改。
室外隱隱傳來《救國軍歌》。同時,歌聲中還夾雜著悠長而沉遠的鍾聲。
田漢漸漸抬起頭,他拿著毛筆,整著眉頭眺望陰握的長空,似在傾聽這歌聲、這鍾聲。
田漢碎然擲掉手中的手筆,特寫:
毛筆把塗改的文稿弄了一片墨跡。
田漢站起身來,伸出雙手打開緊閉的玻璃窗子。
隨著一陣寒風吹進,《救國軍歌》和鍾聲撲進書房。
田漢佇立窗前向樓下一看:
庭院中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便衣盯著他打開的窗子。
田漢憤怒到了極點!他伸展雙臂,朗朗出聲:“啊!讓這驚世的鍾聲長鳴,讓‘擁護中華民族,永做自由人’的歌聲唱醒沉睡中的東方巨龍!”
恰在這時,男傭人引冼星海、張曙走進:“先生!您的兩位學生來看您了。”
田漢轉身一看,驚喜地叫了一聲“星海!”遂緊緊地抱住了冼星海。有頃,他激動地說:“聽!不願做亡國奴的人們,正唱著你寫的這首《救國軍歌》,在南京總統府前靜坐示威呢!”
冼星海:“謝謝您的稱讚!”
一陣寒風吹進,桌上的文稿飛落在地上。
冼星海急忙俯身拾起一頁頁文稿,按照頁碼排好,放在桌上。
田漢:“這是就要開拍的電影劇本《夜半歌聲》,他們希望我能幫忙加工一下。”
張曙:“我還聽該劇的領銜主演金山說:希望您親自動筆,為《夜半歌聲》寫幾段能唱遍大江南北的歌詞呢!”
田漢:“可金山不懂,歌詞寫得再好,那也隻是待字閨閣的少女,隻有插上音樂的翅膀,才能飛遍九州大地。星海,怎麼樣?我寫詞,你作曲?”
冼星海微微地搖了搖頭。
田漢:“為什麼?去巴黎鍍了七年金,連當年南社的老師都瞧不起了?”
冼星海:“不,不!我聽說《夜半歌聲》的主演金山,是上海聞人杜月笙的關門弟子。”
田漢大笑不止:“哈哈……好,好!愛憎分明得很啊!關於這個問題,咱們去客廳談。”
田漢的客廳 內 日
田漢端著一個宜興小壺一邊品茶一邊說:“你應該懂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道理。前些年,大劇作家夏衍先生還曾寄居在杜月笙的公館,楊度先生也曾是杜月笙府上的食客。一句話,隻要利於救亡抗日,民族的複興,什麼個人的恩怨,藝術家的個性,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張曙:“這等於要了星海的命!前些天,他寧可失業餓肚子,也不出任新華影業公司的音樂部主任。”
田漢:“為什麼呢?”
冼星海沉默不語。
田漢:“你知道嗎?洪深、夏衍、司徒慧敏、史東山等藝術家,都和新華影業公司有業務上的聯係。就說金山主演的這部《夜半歌聲》吧,也是他們出資拍攝。”
冼星海:“讓我再想一想好嗎?”他有意轉移話題,“您不是從監獄中放出來了嗎?為什麼院子中還有狗……”
田漢:“我是取保釋放,沒有行動自由。不過,他們可以管住我的身子,卻永遠管不住我手中的筆。”
冼星海憤怒地:“這叫什麼世道啊!”
田漢:“不必替我打抱不平!古語說得好:民以食為天。我通過關係,和百代唱片公司音樂部的負責人任光先生打了招呼,你回上海以後,可以和他聯係。”
冼星海:“謝老師!”
張曙:“近期我準備回湖南故鄉工作,把長沙的歌詠活動開展起來。”
田漢:“星海和我們的湖南老鄉賀綠汀、呂驥這些救亡歌詠的大將接上頭了嗎?”
冼星海:“接上了!”
田漢:“我再說一遍:《夜半歌聲》是一部反封建的電影,故事好看,主演金山叫座,就是缺能唱遍大江南北的插曲。怎麼樣?出山吧?”
冼星海陷入矛盾的深思中。
上海 任光的客室 內 日
一架三十年代的留聲機擺在桌上,隨著唱片的旋轉,送出民樂合奏《彩雲追月》。
任光拿著一支雪茄坐在沙發上,欣賞自己的得意之作。
傭人引冼星海走進:“先生!客人到了。”
任光急忙拿起留聲機的唱頭:“星海先生,請坐!”
冼星海坐定之後問道:“任光先生,方才聽的民樂合奏,是你的新作吧?”
任光親自送上一杯香茗:“對!叫《彩雲追月》。”
冼星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聽口音,你不像是廣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