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1 / 3)

冼星海家的大門口 外 日

上海到處都響著慶賀春節的鞭炮聲。

黃蘇英穿著新棉衣站在大門前,雙手舉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笑著說:“李老弟啊!快把鞭炮掛好,咱們老姐弟倆也熱鬧熱鬧。”

李大叔一邊掛鞭炮一邊高興地說:“好睞!”接著,他劃著洋火,點著了鞭炮。

黃蘇英兩手哆嗦地舉著竹竿,有些害怕地閉著眼睛,在聽僻僻啪啪的鞭炮聲。

這時,冼星海滿麵笑容地走來。

李大叔大聲地:“黃姐!過年放鞭炮,一定要睜著眼睛聽。”

黃蘇英閉著眼睛大聲問:“為什麼?”

李大叔:“俗語說得好:過年聽聽鞭炮響,家收黃金千萬兩。閉著眼睛放鞭炮,黃金就往別人家跑!”

黃蘇英:“好!為了黃金不跑到別人家去,我睜開眼睛聽!”她剛剛一睜雙眼,嚇得又趕緊合上。

李大叔著急地:“別怕!別怕……趕快睜開眼睛!”

黃蘇英嚇得閉著眼睛把竹竿往高處一舉,鞭炮竟然在她的頭上響了起來,她嚇得把竹竿往遠處一擲:“我、我……我不要黃金了!……”

隨著竹竿落地,鞭炮在地上響個不停。

冼星海站在一邊大聲地笑了起來。

李大叔:“黃姐!星海回來了。”

黃蘇英睜開眼睛看見大笑不止的冼星海,遺憾地:“看來,新的一年要破財了!”

冼星海:“不會的!”他走到黃蘇英麵前,取出厚厚一遝紙鈔,“看!這是百代唱片公司支付給我的稿酬。”

黃蘇英雙手接過紙鈔,自言自語地:“看來啊,隻要過年一聽鞭炮響,就能家收黃金千萬兩……”

冼星海:“阿媽說得對,隻要過年一聽鞭炮響,就能家收黃金千萬兩。哈哈……”

“哈哈……”

李慧右手提著兩隻雞,左手拎著兩條魚走到跟前,大聲地說:“看!我買了兩隻雞,兩條魚,就是祝福我們兩家在新的一年裏,都要吉慶有餘!”

李大叔:“對!光家收黃金千萬兩還不行,一定要過得和和睦睦,吉慶有餘。”

冼星海:“小慧!看樣子,你還有什麼喜事吧?”

李慧:“有!‘五花歌舞班’被我們的救亡歌曲打敗了,年前正式宣布解散。”

冼星海:“楊德烈呢?”

李慧:“不知道!”

黃蘇英:“管他什麼洋得厲害還是什麼土得厲害,走!進屋去殺雞、燒魚,過大年!”

上海室內遊泳池 內 日

遊泳池頂部是通透的玻璃,灑下淡淡的陽光。

謝副經理夾著一個黑色皮包快步走來,他向遊泳池中一看:

楊德烈和易青萍在水中盡情戲耍,正在熱烈地親吻。

謝副經理把眉頭一皺,自語地:“不要臉的戲子!”他平靜一下醋意的情緒,喊道:“德烈!德烈―”

楊德烈放開易青萍:“謝叔叔!請先休息片刻!”

謝副經理有些醋意地搖了搖頭,坐在一張白色的椅子上。

有頃,楊德烈和易青萍遊到池邊,踩著鐵製的梯子爬上來。他摟著易青萍躺在一張雙人木製躺椅上。

謝副經理:“德烈,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楊德烈傲慢地:“青萍!把我的新身份證取來,先給謝叔叔看看,然後再談工作上的事。”

易青萍站起身來,從皮包中取出一張黑色的證件:“謝副經理!請看吧。”

謝副經理接過證件一看,愕然地:“你……改行了?”

楊德烈:“不能這樣說。所不同的嘛……”

易青萍:“他變成了上海文藝圈中的太上皇。就說你們的新華影業公司吧,也要接受他的監督。”

謝副經理:“是!賢侄……不,不!……”

楊德烈笑了:“不要這樣,稱呼嘛,不變。”

謝副經理:“這可不行!楊副處長,有何示喻?我自當聆聽、遵辦。”

楊德烈:“你們的新華影業公司越辦越紅了!南京方麵說:要查,看他們的經理、副經理是不是共產黨!”

謝副經理:“真的不是啊!今後本公司的業務,都請你指導和審核。”

易青萍:“冼星海的音樂……”

謝副經理很不高興地:“少插話,我聽楊副處長的。”

楊德烈:“我看,青萍小姐的話也可以聽聽嘛!”

謝副經理:“是……”

楊德烈:“冼星海的救亡歌曲,不僅打垮了我的‘五花歌舞班’,而且還把億萬老百姓的心都唱變了。上峰明示:冼星海錄製成唱片的歌曲,尤其是他為你們生產的電影寫的插曲,更要嚴格審查!”

謝副經理:“是!”

易青萍:“更重要的是,還要讓冼星海改換門庭……”

謝副經理下意識地:“你……”

楊德烈:“她說得對!”

謝副經理搖了搖頭:“難啊!……”

楊德烈碎然站起:“比消滅共產黨還難嗎?!”

謝副經理:“不難,不難……”

冼星海的創作室 內 夜

冼星海坐在鋼琴前為《拉犁歌》彈伴奏。

麥新、孟波、沙梅等十多個男女在唱(拉犁歌》:

嘿喲拉喲!……

莫回頭,莫回頭,

老家隻有窮和愁喲!

水旱成災三千裏,

縣官催租如火急喲!

棄家離鄉天下走,

邊省地荒堪存留喲!

用力拉喲沒有牲口,

且將繩兒背上肩頭!

開荒劈野靠雙手,

流著血汗向前走喲!

嘿喲拉喲!……

歌聲結束了,創作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冼星海站起來,謙虛地:“這是為電影《壯誌淩雲》寫的插曲《拉犁歌》,我已經送給新華影業公司,聽取他們的批評。你們有什麼意見,盡可發表。

麥新:“簡單地說:好!春天到了,全國農民唱著《拉犁歌》忙春耕,一定會激起農民反抗腐敗的政府!

孟波:“對!其中‘水旱成災三千裏,縣官催租如火急’這兩句寫得深刻,一定會在農民的心中激起共鳴。”

沙梅:“其中‘棄家離鄉天下走,邊省地荒堪存留’這兩句,還能使人民想到被日本帝國主義搶占去的白山黑水……”

這時,黃蘇英拿著一封信走進來,十分高興地:“海仔!新華影業公司來信了。”

麥新:“一定是給大家送來飽餐一頓的稿費了!

冼星海拆開來信,雙手捧讀,隨著他的表情變化,可知來信絕不是什麼喜訊。

大家的表情也由喜悅變成了驚詫。

冼星海氣憤地:“麥新!你讀給大家聽聽。”

麥新接過信念道:“星海先生:影片《壯誌淩雲》的插曲《拉犁歌》,其中‘水旱成災三千裏,縣官催租如火急’二句,與時政不和,當局審查難以通過。請你忍痛割愛。報酬一事,我們會給予補償。……”

大家聽後氣得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冼星海:“我真不理解!像這樣的歌詞都觸犯了天條王法,你們大家說:還有真理嗎?!

“沒有!

不知何時,洪深走了進來,低聲地說:“大作曲家,你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呢?”

全體愕然地看著洪深。

冼星海:“洪深先生,你說呢?”

洪深:“縱觀我國幾千年的曆史,你就會得出這樣一個公式:道理道理,誰當道誰就有理。你看這理字的旁邊,不是明明白白地寫著一個王字嗎?”

冼星海沉重地:“我懂了!你怎麼突然來了?”

洪深:“我剛剛拜會了任光先生,他說有重要的事找你,請我順路給你捎個話。”

麥新:“好!那就請星海帶上這首《拉犁歌》,請任光老師一字不改地把它錄製成唱片!

“對!對……”

洪深微微地搖了搖頭。

大家愕然地看著洪深。

上海外灘 外 日

冼星海、任光徜徉在外灘綠樹掩映的雨路上。

雨路兩旁的樹下傳出妓女拉客的話聲以及哼唱《毛毛雨》等的歌聲。

冼星海悲憤地說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我們為了國家不亡,民族複興,把救亡歌曲當武器,可是他們這些當權者呢?……”

任光:“手裏還握有封殺救亡歌曲的大權!”

冼星海一怔:“什麼?他們還要封殺救亡歌曲……”

任光沉重地點了點頭:“是的!今天請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你寫的(戰歌》因有反日的內容,已經錄製好的唱片,全都被當局查禁了。”

冼星海憤怒地:“豈有此理!……”

任光:“我也因這首《戰歌》受到百代公司老板的斥責。”

冼星海仰天自問:“這是哪家的當局啊!……”

任光低沉地:“至少不是代表救亡抗日的當局!”他沉吟片時,“我已經作出決定:辭去百代公司的任職,出國!”

冼星海啃然長歎:“咳!……”

任光:“當然,促使我下決心辭職的原因,還不僅僅是因為你寫的《戰歌》。”

冼星海:“那……還有什麼呢?”

任光:“近期,我還錄製了一張《打回老家去》的唱片,因有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收複東北三省的內容,被日本駐滬領事提出抗議,中外當局下令查禁《打回老家去》的唱片。為此,我還受到扣發兩個月薪水的處分。”

冼星海:“蒼天啊!我們的當局到底需要什麼呢?”

這時,路旁樹下傳來“桃花江上美人窩……”的歌聲。

任光憤怒地:“他們需要這種靡靡之音!”

冼星海看著夜幕籠罩下的大海,自語地:“這天實在是太黑了啊!……”

冼星海的創作室 內 日

冼星海坐在桌前奮筆疾書,同時傳出畫外音:

“我為什麼要寫救亡歌曲呢?當時一班頑固的音樂家們常常譏笑我,輕視我,但我是一個有良心的音樂工作者,我第一要寫出祖國的危難,把我的歌曲傳播給全中國和全人類,提醒他們去反封建、反侵略、反帝國主義,尤其是日本帝國主義……”

黃蘇英拿著一封信走進來,高興地:“海仔!法國的朋友給你來信了。”

冼星海轉過身來:“阿媽,快給我!

黃蘇英:“急什麼!”把信交到冼星海的手裏。

冼星海雙手捧著來信一看那秀麗的法文,禁不住地叫了一聲:“露易絲!……”遂把露易絲的來信貼在了胸前。

黃蘇英驚詫地問:“露易絲是誰?”

冼星海那雙富有感情的眼睛漸漸溢滿了淚水。他似乎回到了過去在巴黎的生活,他想起了露易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