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1 / 3)

冼星海的創作室 內 夜

冼星海坐在桌前,再次閱看《抗戰中的陝北》。

有頃,室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冼星海合上書,高興地站起:“請進來!”

李慧、劉浪應聲走進。

冼星海:“請坐!快請坐。”

劉浪:“不坐了!明天清晨,我們就要隨同夏童老師出發,行前向老師道個別。”

冼星海:“怎麼走得這樣急?”

李慧:“雖說是國共合作時期,但他們對去延安、去太行山的人的盤查是很嚴的。”

冼星海有些槍然地:“你們就要上路了,一定對我這個當老師的有話要說,那就請講吧!”

劉浪:“您不僅是我救命的恩人,而且也是把我引上正道的嚴師。就要分別了,我不能不把心裏話說出來:武漢沒有給我一點救亡抗日的希望!”

李慧:“如今河南大部已經淪陷,日寇又沿長江一線向湖北進逼,武漢變成第二個南京隻是時間問題了!請星海老師提前考慮未來的去路。”

冼星海沉重地點了點頭。

劉浪:“夏童老師讓我轉告您:太行山的軍民熱情歡迎譜寫《在太行山上》的大作曲家冼星海同誌!”

李慧拿起桌上那本《抗戰中的陝北》:“如果星海老師願意去延安,我也是高興的!”

冼星海:“謝謝你們二位的關心,上路吧!”

劉浪握住冼星海的手,感情地:“星海老師,保重!”

冼星海:“你也要保重。我很想知道那邊的情況,擠時間給我寫信來。”

劉浪:“請老師放心,我會的!”

冼星海用力握住李慧的手,感情地:“你永遠是我的妹妹!遇到困難,就找夏童。”

李慧:“是!”

劉浪和李慧轉身走出門去。

冼星海站在門前,分外傷情地看著劉浪、李慧遠去的背影。

曇花林 外夜

曇花林的夏夜死一樣的寂靜,隻有遠近的蟲叫蛙鳴。

冼星海獨自一人在甫路上蹈齲踱步,似在思索著什麼。

張曙大步走到近前,氣憤地:“星海,賀衷寒秘書長一上任就下達指示:不準高喊救亡,要低調處理中日問題!”

冼星海憤怒地:“那政治部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

張曙取出一頁文稿:“這是他們下達的口頭指示:你我寫的救亡歌曲中,凡有救亡二字的歌詞都要修改。”

冼星海:“豈有此理!那為什麼還要高喊保衛大武漢呢?”

張曙:“這是做給老百姓看的!用田漢處長的話說:救亡不準說,抗日要低調,三廳六處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冼星海凝思片時:“看來是到了想退路的時候了!……”

三廳辦公室 內 日

田漢坐在桌前打電話:“是郭廳長嗎?

遠方出現郭沫若接電話的畫麵:“我是郭沫若。

田漢:“朝中不可一日無主啊!您……”

郭沫若:“我決定不當這個廳長了!

田漢:“為什麼?

郭沫若氣憤地:“政治部長陳誠調任九戰區指揮長官,在宜昌一線為老蔣把守重慶的東大門;副部長黃琪翔被貶到五戰區任副司令;像張厲生、賀衷寒這樣的政治小醜出任副部長、秘書長之後,搞得部內人事糾紛,無法排解!讓我……”

田漢:“好了,好了!請您想一想,三廳有這樣多的藝術家,他們該怎麼辦呢?

郭沫若:“我歡迎他們隨時來我家做客!

隨著郭沫若掛上電話,遠方畫麵消失。

田漢無可奈何地掛上電話。他抬頭一看:

冼星海拿著一封信站在門前。

田漢:“星海,有什麼事嗎?

冼星海:“找郭廳長!

田漢:“他已經有三天沒來上班了!

冼星海:“是郭廳長在家草擬文稿、撰寫文章嗎?

田漢:“全都不是!

冼星海:“那……是為什麼呢?

田漢:“咳!郭廳長說啦,歡迎你們到他家做客。

武漢大學 郭沫若住處 內 日

郭沫若坐在桌前打電話:“……鄧大姐,你聽我說,就說讓我遵照政治部行文的程序,書寫‘謹呈賀衷寒秘書長轉呈張厲生副部長……職郭沫若。’我的自尊心就受不了!因此,請您務必轉告周公。”他說罷掛上了電話,抬頭一看:

冼星海雙手拿著那封信向他走來,頗有情緒地說:“郭廳長!請收下我的辭呈報告吧!”遂把信放在了桌上。

郭沫若拿起信拆閱,有些慘然地笑著說:“真乃是無獨有偶啊!”他拿起桌上寫好的公文遞給冼星海,“你看吧!這是我剛剛寫好的辭職書。”

冼星海接過郭沫若的辭職書,很快拜閱完畢,驚詫地問:“郭廳長!您怎麼也要辭職?……”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郭沫若拿起電話:“喂……我就是啊……對,對!他在我這兒……好,好!一定去,一定去!再見。”他掛上電話,把辭呈報告退給冼星海,順手又接過自己的辭職書,嚴肅地說:“星海同誌!周公來電話,要你我去他家吃午飯,你我當麵向他辭職吧!”

周恩來的大門前 外 日

鄧穎超站在門前,微笑著看著郭沫若、冼星海的到來:“恩來正在和陳誠通電話,要我代他歡迎你們二位。”

郭沫若:“周公的心總是那麼細,我又不是什麼稀客,還勞你在門前迎候。”

鄧穎超:“這是應該的嘛!郭廳長,星海,請!”

郭沫若、冼星海相繼走進了大門。鄧穎超習慣地看了看門前四周的動靜,轉身走進大門。

周恩來的辦公室 內 日

郭沫若、冼星海走進辦公室,周恩來還在打電話。

周恩來一邊用手示意郭沫若、冼星海落座,一邊繼續打電話:“……陳部長!貴黨在鹹寧抓了我黨同誌,是違反國共合作的原則的,至今未做處理,則更是不能允許的!……好,好!再見。”周恩來氣憤地掛上了電話。

周恩來站起身來,微笑著和郭沫若、冼星海握手,熱情地說道:“請坐吧!”

郭沫若、冼星海隨意地坐在沙發上。

鄧穎超送上兩杯清茶,分放在郭沫若、冼星海麵前的茶幾上。

周恩來關切地說:“郭廳長!聽說你有三天沒有辦公了,一定是身體不舒服了嗎?我讓小超特意準備了一點川味飯菜,幫你開開胃口。”

郭沫若整著眉宇微微地搖了搖頭。

周恩來:“星海同誌是廣東人,可能吃不慣四川菜,今天是作陪,改天再請小超給你做點廣東風味的小吃。”

冼星海:“謝謝,謝謝……”

郭沫若沉吟有頃,取出辭職書,雙手捧到周恩來的麵前,滿腹牢騷地:“周公!謝謝您的關心,我的身體嘛,一直很好!三廳開張以來,我自己的貢獻很少,思慮多時,還是激流勇退,自己動手取下項上這頂烏紗帽的好。”

周恩來認真閱讀了郭沫若的辭職書,隨手又放在茶幾上,嚴肅地說:“郭廳長!三廳工作是有意義的,您的工作成績也是眾所皆知的。您應當看到,三廳這個工作崗位依然是很重要的!您還記得我曾對您說過的話嗎?”

郭沫若低沉地:“記得!”

周恩來:“我想再重複一次:有您做三廳的廳長,我才可考慮接受他們的副部長,不然那是毫無意義的!”

郭沫若站起身來,有些激動地:“周公!眼下的政治部等於改組,像張厲生、賀衷寒之流升任副部長、秘書長,三廳還能怎樣開展救亡工作?按照他們定的調子宣傳,就等於欺騙、坑害老百姓,我希望能到自由的天地裏去做抗日的工作。”

周恩來強壓著火氣:“還有吧?”

郭沫若:“有!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要我在張厲生、賀衷寒的門下受氣,我是吃不消的!”

周恩來驀地站起,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快要噴出火來了:“郭沫若同誌!為了革命的利益,一切都得忍受!我們受的委屈,比這大得多呢!”

辦公室中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郭沫若漸漸地低下了頭,小聲地:“周公!我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很想聽聽您的意見?”

周恩來十分動感情地說:“武漢這座城市,給您我都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十一年前,國共分裂了,轟轟烈烈的大革命被斷送了,共產黨人的鮮血染紅了祖國的大地。您悲憤交加地亡命日本,一去就是十年啊!我憤然請纓,告別了武漢,自南昌起義始,就投身到十年內戰的戎馬生活中。請想一想吧,您為什麼拋下妻室兒女,毅然回國?我又為什麼來到武漢,竟然在陳誠的部下供職?……一切個人的委屈算得了什麼?還有比國家的興衰、民族的存亡更大的恥辱嗎?!”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

周恩來因過分激動,胸部在明顯地起伏著。

郭沫若十分沉重地思索著。

冼星海猶豫再三,惶恐地站起身來,摸了摸放在口袋裏的辭呈報告,小聲說:“周公,您和郭廳長談吧,我走了。”

周恩來急忙起身抓住冼星海的手:“不要走,一起吃頓飯吧!剛才,我是太動感情了,請你一定要原諒。”

冼星海深受感動地說:“不,不!您說得太好了,我的心靈深處,的確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周恩來:“郭廳長!我們都應當向星海同誌學習!他為了追求真理,挽救祖國的危亡,從不把個人放在心裏。”

冼星海愧疚不已:“周公!您不要說了,我……錯了,改天再向您檢討吧!”他說罷匆匆走了出去。

周恩來不安地:“郭廳長!星海這是怎麼了?”

郭沫若:“他和我得了一樣的病。今天,也是來向您辭職的!您給我開的藥方他先服了,沒向您遞交辭職書就打道回府了!”

周恩來:“他為什麼要辭職呢?”

郭沫若:“簡單地說:他感到在武漢找不到真正的救亡出路,可又不明白您為什麼還留在這裏搞救亡抗戰。”

周恩來感慨地:“一個把心撲在救亡抗日事業上的藝術家,一旦迷失了救國之路,那是會很痛苦的1”

郭沫若:“可是,一旦星海同誌認清了方向,他會為苦難的民族、危亡的祖國做出更大的貢獻的!”

周恩來:“郭廳長!我們是多年的戰友啦,說什麼都不會介意的。可剛才說的那番話,對星海來說可能是太重了。”

郭沫若收起辭職書站起身來:“這頓飯不吃了!我這就到三廳上班,第一件事,找星海同誌談心。”

曇花林 外 日

冼星海獨自徜徉在空空的院落中,似在為新作苦思冥想。

冼星海走到那棵大青樹下,坐在長長的石凳上,伸出右手輕輕擊節,嘴裏哼著《保衛大武漢》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