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老師得意地講解《山在虛無縹緲間》的時候,呂驥走到冼星海的身後,客氣地:“你來得很早啊,進教室吧!”
冼星海:“呂驥同誌!你認為時下的魯藝音樂係唱這些東西合適嗎?”
呂驥一怔:“等我宣布了院方對你的任命以後,你盡可發表自己的意見。”他說罷走進教室,“冷老師!先停止上合唱課。”
冷老師不悅地:“為什麼?”他抬頭看見冼星海走進教室來,話中帶刺地說:“噢,新的領導上任了!”遂站在了一邊。
呂驥走上講堂,嚴肅地:“同學們!我宣布院部的決定:任命冼星海為魯藝文學藝術學院音樂係係主任!”
全體師生熱烈鼓掌。
呂驥:“經研究:冼星海主任兼任指揮、作曲、作品分析、合唱等課程的教員!”
全體師生再次熱烈鼓掌。
呂驥:“下邊,請冼星海主任講話!”
冼星海在掌聲中走上講堂,示意大家安靜。
冷老師拿著一根指揮棒:“請等一下,先讓我向冼主任移交合唱課。”他晃了一下手中的指揮棒,“不過,它是我從上海帶來的,就不上交歸公了!”
冼星海強忍著火氣:“同學們!我們是在民族危亡之際誕生的魯藝音樂係,不是上海國立音專,更不是巴黎音樂學院,因此,我們培養的不是譜寫交響樂的音樂家,而是肩負著救亡圖存大任的音樂工作者!”
呂驥帶頭熱烈鼓掌。
冼星海:“因此,我們的合唱課也就用不著唱《山在虛無縹緲間》。”
冷老師:“請問冼主任,我們的救亡歌曲中,有哪一首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合唱曲呢?”
冼星海:“我們自己動手寫嘛!”
冷老師:“你……好!我等著唱你寫的合唱曲。”他再次晃了晃手中的指揮棒,“冼主任,教合唱有指揮法嗎?”
冼星海發火了,他一揮右手:“我可以編寫指揮法!”
冼星海的窯洞 內 日
冼星海盤腿坐在火炕上,在一張小方桌上寫著。封麵特寫:
《指揮法講義》
錢韻玲坐在小凳子上,一邊用夾木炭的鉗子撥弄火盆的木炭一邊說:“聽說那位拉小提琴的冷老師有意和你過不去?”
冼星海邊寫邊說:“是的!”
錢韻玲:“為什麼呢?”
冼星海:“把話說白了,他瞧不起我!”
錢韻玲:“我也聽音樂係的同學說了:他言必稱黃自老師如何的高明,甚至說你根本就沒在巴黎音樂學院學過作曲,說你根本不懂現代和聲學、配器法,隻會寫點救亡歌曲……”
冼星海震怒地擲掉手中的筆,憤怒地:“他、他這是有意誹謗,想在音樂係裏低毀我!咳、咳……”他因過分激動大咳不止,又有要吐的感覺。
錢韻玲走過來,一邊輕輕地為冼星海拍背一邊說:“是不是胃又難受了?”
冼星海:“我……”他急忙用手捂住嘴,跳下炕,快步跑出窯洞,蹲在地上大口地吐了。
錢韻玲十分著急地取出手絹,輕輕地為冼星海擦拭嘴和鼻子上吐後的汙垢。
魯人大步走來:“星海!怎麼了?”
錢韻玲:“他吃不慣陝北的小米飯,開始胃酸加多,吐酸水;這幾天由於趕寫《指揮法講義》過於勞累,再加上生點閑氣,就把吃的小米飯全都吐出來了。”
冼星海站起身來:“咳!小米飯看起來像是雞蛋炒飯,黃黃的,很好看!可是……”
魯人:“吃到肚子裏就享受不了啦!”
冼星海:“外邊太冷,進窯洞談吧!”他走進窯洞,順手拿來一個小木凳放在炭火盆前坐下,又指著錢韻玲曾坐過的小木凳,客氣地,“坐下談吧!”
魯人坐在小凳上一言不發,顯得十分沉重的樣子。
冼星海:“魯人,一定有什麼事吧?”
魯人點了點頭,低沉地:“我們的好戰友張曙同誌他、他冼星海:“他怎麼了?”魯人:“他在桂林被日本飛機投下的炸彈炸死了!”冼星海驚得不知所措,緩緩地站起身來,把頭垂在了胸前。有頃,他又緩緩地抬起頭來,特寫:
一雙飽含憤怒淚水的大眼。
冼星海自語地:“這是日本鬼子欠下的又一筆血債!……”
魯人:“汪精衛從重慶出走,在河內發表豔電,正式宣布投降日本,甘當民族敗類!”
冼星海悲憤地:“又多了一個無恥的漢奸!”
魯人:“隨著形勢的逆轉,躲在山城重慶的蔣某人,也會很快改變對共產黨的態度的。”
錢韻玲:“他會怎麼辦呢?”
魯人:“對延安搞經濟封鎖。換句話說,連星海不喜歡吃的小米,有一天都不一定吃得上了!”
冼星海:“那……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呢?”
魯人取出一頁紙:“這是魯藝黨委訂的理論學習計劃,上邊開列了必看的和參考的書目。”
冼星海接過書目邊看邊小聲念:“《矛盾論》、《實踐論》、《大眾哲學》……”他沒看完,就把這張油印的書目交到魯人的手裏,“請你把它退給呂驥同誌。”
魯人一怔:“這是為什麼呢?”
冼星海:“一、我對當哲學家沒興趣;二、我沒有時間,正在開夜車寫《指揮法講義》。”
延河邊 外 日
隆冬的延河冰封雪蓋,刮著呼呼作響的北風。
冼星海穿著棉大衣獨自走在延河岸邊,似在思索什麼。
塞克穿著棉大衣迎麵走來,他大聲叫道:“星海!你又企望延河給你靈感啊?”
冼星海一看塞克的樣子,快步走過來:“塞克!你也一定在為創作絞盡腦汁吧?”
冼星海和塞克相視大聲地笑了。
冼星海用力捶了塞克一下:“怎麼樣?咱們一塊來個厲害的!
塞克:“過去寫的還不厲害啊?衝啊,殺啊,大刀啊,槍炮啊,全都寫到詞裏去了!
冼星海:“我的意思是要寫一個大部頭的,要有民族氣魄,還要有民族的形式!”
塞克:“我也正為這件事犯愁呢!
冼星海:“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你點忙?”
塞克嚴肅地:“難啊!因為這是毛澤東同誌親自交給我的創作任務。”
冼星海:“是什麼重要的創作任務啊,還要毛澤東同誌親自交給你?”
塞克:“你不會不知道吧?蔣某人近來大搞分裂,大搞磨擦,封鎖邊區,妄圖把我們困死、餓死。”
冼星海:“知道!中央為此向全黨、全軍發出生產自救的偉大號召。”
塞克:“不久前,毛澤東同誌在交際處請我吃飯,鄭重地對我說: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就要開始了,你能不能用筆耕促一下大生產運動啊?”
冼星海:“你想出來了嗎?”
塞克:“我想出來就不到延河邊受凍了!
冼星海:“咳!真是無獨有偶啊,我也正在為一部新作的誕生到延河邊挨凍呢!”
冼星海的窯洞 內 日
冼星海盤腿坐在炕上,伏在小方桌上寫個不停。
錢韻玲大步走進,有情緒地:“大作曲家,你為什麼不參加係裏召開的理論學習會?”
冼星海:“你又不是不知道:遠在武漢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這兩句話:國民黨的稅多,共產黨的會多。周公對我說:到延安以後,影響你創作的會議可以不參加。”
錢韻玲激動地:“不要拿周公的話作擋箭牌! 呂驥同誌、向隅同誌都說:參加理論學習,不會破壞創作情緒的。”
冼星海:“這話或許是有道理的!從西洋音樂史看也不乏其例,大作曲家舒曼本身就是一位音樂美學評論家。”
錢韻玲:“那你怎麼辦呢?”
冼星海抬起頭來:“第一是創作;第二是編寫係裏的音樂教材;第三嘛……”
這時,窯洞外傳來敲鍾的響聲。
冼星海側耳聽了一陣,疑惑地:“今天是星期天,敲鍾幹什麼呢?……”
魯藝大院 外 日
魯藝的師生―包括沙可夫、呂驥、塞克、向隅、唐榮枚、冷老師等都肩扛鋤頭趕到大院裏,自覺地站成兩排。
魯人大呼一聲:“立正―”
全體師生就像是戰士那樣肅然立正、站好。
魯人:“向右轉!齊步―走!”
全體師生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冼星海窯洞 內 日
冼星海繼續盤腿坐在炕上,伏在小方桌上寫著。
窯洞外傳來魯人的話聲:“星海同誌!大家歡迎你上山開荒。”
冼星海:“對不起!我編寫教材的任務太重了,下次再說吧!”
魯人:“你上山開荒不用帶鎬頭,背上小提琴給大家助助威就行了!”
冼星海不耐煩地:“謝謝大家了!”
錢韻玲已經穿好準備開荒的衣服,生氣地:“你無論有多少理由,今天都應該去上山開荒!”
冼星海:“我並不反對開荒生產,可具體問題要具體對待嘛!比方我吧……”
錢韻玲:“你是堂堂的係主任,又是編教材,又是寫交響樂,一句話:開荒生產是別人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冼星海抬起頭,較真地:“話不能這樣說嘛,像你們這些生在大城市,從小沒吃過苦,又沒有參加過體力勞動的青年,開荒生產也是重要的一課!”
錢韻玲也板起臉來:“開荒生產這一課,對你說來是不重要的,因為你出身好,會勞動,吃過苦,對吧?”
冼星海:“也對,也不完全對!你必須承認,革命的分工不同。你總不能要求毛澤東同誌、朱德總司令也上山去開荒吧?”
夏童突然闖了進來,十分嚴肅地說:“星海同誌!我看可以要求毛澤東同誌、朱德總司令上山去開荒!
冼星海愕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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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