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安家之始。
海島蝦池魚塘星羅密布,處處有人把守,或為頭戴尖頂鬥笠臉捂厚重毛巾的本島婦人,或為麵頰瘦削五官緊湊的四川打工仔,老公用摩托車馱我轉悠了好幾個雙休日也沒找到一汪可以自由垂釣之水。
初秋,椰島仍是烈日炎炎,雙休日老公馱我背著魚竿騎摩托車奔馳在原野上。繞過牛群豬舍,穿行田間小道,霎時被一望無際的甘蔗林吞沒。若隱若現的縷縷紫霧散發著淡淡的甜味,沁人肺腑,卻也熏得我們暈頭轉向,不辨東西。我莫名其妙地想起神話故事中的一句口頭禪:“走啊走啊,突然看見……”就在這一瞬間甘蔗林海消失了,眼前突現幾棵高大的麻黃樹,緊接著是一片椰林,枝葉婆娑,環繞一汪明鏡般的水塘。塘的兩邊栽種著嫩綠的小白菜、芹菜、小蔥,兩端是泥淖荒原,不時有成對的白鷺悠悠掠過或停歇水澤沼窪。塘裏波光閃閃,水深如淵,清澈的水散發著魚腥味。一眼望去不見人影,近了隻見兩個椰島婦女蹲在菜地裏拔草。我伸長脖子高聲喊道:“阿婆阿姨,這是你家的魚塘嗎?”她們彎著腰衝我們笑笑。我和老公轉身正要離去,忽聽有人低聲說道:“她們聽不懂普通話。這是野塘,沒人管的。”水塘深處,一老一少正在垂釣,老者頭也不抬地對我們說。老者滿頭白發,手指如鉤,緊握自製魚竿,腳下的魚簍裏盛著黑乎乎的魚。我和老公輕輕地走到他們身邊,充滿敬意。老公將韓國魚竿掛上我清晨從市場買回的蝦,揮手拋下水塘。水麵下隱隱可見長著斑馬道的羅非魚、黑油油的越南魚、細長的白條魚、大頭雄魚、紅寶石般的鯉魚、長長胡須的鯰魚,它們竄來竄去,“噗哧”一聲,飛騰而起,濺起朵朵浪花。那一老一少頻頻提竿,我們卻水波不興,急煞人了。少者為老者之孫,他輕輕告訴我:“野塘的魚吃蚯蚓,不習慣吃蝦。”臨近中午,他們收竿了,臨走時將剩下的蚯蚓給了我們。於是我和老公也頻頻提竿,釣起了一條條肥大的野魚。午後,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幫光屁股小孩子,他們滋溜地爬上塘邊纖細筆直的檳榔樹,摘下一串串雞蛋般大小碧綠的檳榔果,然後口嚼檳榔,吞咽著鐵鏽紅的唾液,接著“撲通、撲通”地跳下野塘,在水裏嫻熟地摸起魚來。一個長著扁平鼻子的小男孩潛水從塘底的稀泥裏摸出一條大羅非魚,像蛤蟆一樣踩著水朝岸上扔來,還衝我眨眨眼。我樂顛顛地跑過去把魚拾起來,轉眼間卻不見了那一群光屁股孩子。放眼望去菜地裏的農婦早已離去,水塘四周一片寂靜,恍然中見塘裏有一簇簇枯樹枝在來回走動,令人心驚。暮靄嫋嫋,陣陣寒意襲來。“大家夥!”突然傳來老公低沉的聲音。正在“釣邊”的老公拖著一條長長胡須的碩大鯰魚在水邊來回走動,“嘩啦啦”一片水花,忽左忽右,前前後後,老公雖熱汗淋漓,卻樂不可支。十多分鍾後,一條六、七斤重的野生鯰魚被老公拖上岸,我幫著把它緊緊地按在草地上,隻見一隻釣鉤勾住了它的尾巴,另一隻釣鉤連同蚯蚓被它吞下肚內,嘴裏發出“呼呼”的聲音。天色已晚,老公和我收竿滿載而歸。回到家中,我們興高采烈地拴著圍裙剖魚烹調,鮮美的油炸豆腐鯰魚煲就著紅葡萄酒下肚,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