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掌櫃早就想到了這一步,說道:“裁縫不好請,幾萬件衣物不是一時三刻能做好的,不知道要請多少人,整個蘇州城的裁縫都請來也不頂事兒,就算把人都請來了,這筆花銷也太大了……”他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心裏覺得這是一個可以贏得東家器重的好棋子,說到這裏,就故意停了停,調整了一下語氣,接著道:“不如去請一些村姑,說句不好聽的話,咱置辦的這些衣服都不是體麵人穿的,當……當兵的成千成萬,衣裳就是一個記號,好看不好看的在其次,您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萬三心裏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是如果讚成的話,又害怕自己鬆了口,馮掌櫃沒了估計,會更加不注重衣物的品質,到時候做的交不了差,那就不好了,就模棱兩可道:“不然……”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馮掌櫃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的主意沒有被采納,就有些不安。
“這些衣裳雖不是給新郎官、新媳婦穿的,但是也不是給叫花子要飯的穿用,雖不用精益求精,但也不可敷衍了事,做到適當就可以了。請村姑嘛,我看可以,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了,盡快把事情辦好,這些棉麻不一定夠用,我還要再想辦法。”
年士儒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聽沈萬三說“棉麻不夠用”,頓時精神了,本來他也覺得不夠,但隻是有一個小小的想法,並沒有決定提醒沈萬三,這時候聽沈萬三一說,他急忙道:“對,我看八成不夠。”
沈萬三道:“不夠的我來想辦法,你們趕緊找人吧,事情越快越好,對了,做得機密一些,不要弄得滿城風雨。”
兩個人答應了出去,看著他們的背影,烏蘭戈密笑道:“萬三,你這燒冷灶的功夫不怎麼高明,張士誠現在已經是一方霸主,你上門送好處似乎是晚了點吧?”
沈萬三笑道:“你怎麼想起這個來了?其實,沒有燒冷灶、燒熱灶這一說,隻要燒得起來就是本事!”
幾乎與此同時,在蘇州,達魯花赤幹爾烏絲,正在和一群幕僚商議蘇州防務。和大多數蒙古官員一樣,幹爾烏絲對於金銀有著天生的貪念,對於戰爭的恐懼更讓他生出一種危機感,他想在戰爭來臨之前,盡可能地斂財,這樣,就算蘇州城破,他仍舊可以裹挾金銀一走了之。
幕僚們心領神會地把話題牽扯到了如何收捐的議題上來,似乎蘇州的防守變成了次要。一個幕僚好像想起什麼,說道:“鹽務周禮京曾經說,蘇州有一個大大的富商,此人從大都賺回來幾箱子金銀……”
幹爾烏絲聽到“幾箱子金銀”時,兩隻耳朵恨不得都豎了起來,問道:“是誰?”“好像是一個姓沈的,名字十分拗口,我這就去把周禮京叫來,要他詳細稟報。”
周禮京被召進了達魯花赤的府邸,進了議事廳之後,說道:“那人姓沈,名叫萬三。我親眼看到他有足足十幾箱子金銀,大人,要納捐就要從這種人頭上開始!”自從他圖謀沈萬三藏金失敗之後,又恨又妒,想盡辦法要把銀子弄到手,為了這個,他多次打探過沈萬三的行蹤。但是,並沒有發現那筆銀子的下落,於是索性把沈萬三藏有巨財的事情四處揚說,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沈萬三好過。
“十幾箱?”幹爾烏絲吃驚的表情令人過目不忘,周禮京重重地點點頭,語氣肯定道:“十幾箱子還是少的,單隻我見到的就這些,我沒見到的誰知道有多少?”
“把收捐的名單拿過來。”幹爾烏絲道。他接過下人遞來的名單,在上麵重重寫下了“沈萬三”這三個字,並在名字後麵加上了“十幾箱子銀子拿來”這一句於文於理都不通的話。
張士誠攻占高郵、稱王建國的奏報很快就出現在了樞密院的案頭上。
按元官製,樞密院主管軍事機密事務、邊地防務,並兼禁衛。名義上太子兼樞密使,實際上太子不會日日當值,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精力,甚至多數的太子沒有這個能力,所以負責日常事務並掌握實權的是樞密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