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看烏蘭戈密要說話,笑著搶先說道:“烏蘭兄,今晚禿幹大人的好興致被你我打攪了,怎麼還說這些讓人頭痛的事兒?先說幾件高興的事兒吧,就由我來說……”說完,先喝了一口酒,接著笑吟吟道:“看到今晚的情景,讓我想起鍾鉞金鍾員外臨走前幾天晚上的事兒……那天晚上,我和幾個朋友一塊兒給鍾員外送行,喝得酩酊大醉,在酒宴上,鍾員外還給我們講了一個笑話,嘿嘿……”
禿幹受慣了漢人的阿諛奉承,看到沈萬三這副阿諛諂媚的嘴臉,並不覺得異樣,反而覺得理所應當,在他想來,漢人似乎天生就是這張嘴臉。聽沈萬三話說了一半,不由有些奇怪,問道:“什麼笑話?我……你們到底找我有何事?”他忽然想到,這兩個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還沒有問清楚,不好和他們說得太多,心想:“如果他們再說一些無聊的話,我就趕走他們,鍾鉞金的麵子我一樣不給。”
沈萬三笑道:“這個笑話啊,我不敢說,害怕禿幹大人您會生氣。”
禿幹本來已經準備把這兩個嬉皮笑臉的陌生來客趕走了,但是一聽到和自己有關,尤其是這個鍾鉞金和他有著不凡的利害關係,就道:“我生什麼氣?你且說來聽聽。”
沈萬三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道:“那笑話是關於鍾員外送您的那幾名江南嬌娘子的,那幾位小娘子都是從鄉下找來的,個個是二八佳麗,沒見過世麵,據說她們聽說了要來伺候大人您,有一個傻丫頭,晚上嚇得尿了床……”
此時,禿幹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沈萬三假裝沒有看見,還是興致不減道:“……您猜猜她害怕啥?說是,蒙古將軍身上都帶著刀子,打仗的時候餓了就從地上抓起一頭羊,在馬上就用刀子殺了吃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刀子都不離身,有人半夜醒來,把枕邊人當作羊羔,給宰了吃了……哈哈……那小傻丫頭就是聽了這個話,當了真,嚇尿了床啊。”
守在外麵的郭如意悄悄躲在門外偷聽,聽到沈萬三的話,心裏又驚又怕:“萬三哥這是怎麼了,說話怎麼沒譜了,這種話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麵兒說,更何況人家是當官的,咱們來又是求人家辦事的,這不是找不自在嗎?難道是喝醉了?那烏蘭戈密怎麼也不攔著點。”
剛想到烏蘭戈密,就聽到烏蘭戈密的聲音響起來:“哈哈哈,你一說這個笑話,我也想起一件事情來,還真是巧了,也是和禿幹大人有關的。那回我和鍾員外喝酒,聽他說,他送給禿幹大人您的十幾萬兩銀子裏,居然有兩個銀錠子是假的,您也不知道就給收下了,還照樣給他打了馬虎眼……哎呀,說起來啊,他還得意得不行呢。”
禿幹臉色鐵青,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講了這麼一番,明裏看是調笑,暗裏卻是在威脅啊,更關鍵的是,他已經記不清楚,鍾鉞金哪一回送給自己的美女佳麗中有一個鄉間傻丫頭,更不知道哪一次給自己的銀子裏有兩個假銀錠子。
沈萬三看禿幹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裏卻十分有底,他心想:“看他的樣子,我猜的八成沒錯,這次真的行險,日後這種冒險的事情盡量不做,我的運氣不一定每次都這麼好啊。”雖然他覺得自己的謀劃可能會成功,但還是不敢大意,用一種開玩笑的口氣道:“禿幹大人,你說,鍾員外多喜歡開玩笑,連跟你都玩心思。”
禿幹剛要說話,烏蘭戈密搶著道:“鍾員外此人貌似忠良,實則奸詐得很……”
禿幹不明白,聽他們公然詆毀鍾鉞金的為人,覺得他們不會是鍾鉞金的朋友,難不成是專門來說鍾鉞金壞話的?這麼一想,他就越來越覺得古怪,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二位今晚找來,難不成就是為了給我講這兩個笑話?那我可多謝了。禿幹我平日裏公務繁忙,難得有這份清閑,聽二位講講笑話,開開心也不錯。不過,鍾鉞金我是認識,他卻沒給過我什麼女人,更沒給過我銀子,恐怕是他想充大,在你們麵前說大話而已。”禿幹很冷靜地道。
沈萬三心想:“此人厲害,我們大說特說鍾鉞金給他送女人送銀子,他居然不發火不動怒,看來不好對付啊。”
烏蘭戈密道:“原來是這樣,那鍾鉞金是真太不夠意思了,想大人您身在朝廷,手裏管著江南鹽運,職責重大,每年的鹽引發派稍微偏向什麼人一點點,就能讓他一夜間暴富,人說,江南最富是鹽商,此話不假,但是沒有說到根子上,江南最富的鹽商不是也要您栽培嗎?”
沈萬三搶著道:“烏蘭兄說得太好了,這普天下最賺錢的行當就是鹽,禿幹大人主管一方鹽運,鍾鉞金居然敢說這些話,足見他是收買您不成,而後心存怨恨,肆意詆毀。”禿幹不言不語,麵無表情,他已經看出沈萬三和烏蘭戈密目的不單純,就抱定了以靜製動的態度,看他們到底想演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