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賽魯似乎對石穀泰的回答不怎麼滿意,轉而又走到一直躲躲閃閃的陸德源身邊,先拱拱手,說道:“先生,你聽到什麼消息了嗎?”他久在中原做生意,十分了解漢人的禮儀,更學得一口流利的漢話,但是,在一些交際對話的細節上,還是不清楚,比如,看到年長的他一律稱呼先生,年輕的一律叫公子。
陸德源本來心裏就發虛,看到這個波斯人居然走到了自己身邊,又主動問話,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越是心裏沒底,反而越要裝作毫無畏懼,大聲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是不是聽說朝廷要打仗了?不然這麼問完這個問那個的,有何居心啊?”
安賽魯一愣,沒想到陸德源會發火,以為自己不懂中原禮數冒犯了他,這在他是常有的事情,不敢再多說,隻是笑笑,表示自己並不是有心冒犯,道:“說笑了,說笑了。”
沈萬三看陸德源無禮,害怕開罪安賽魯,就轉過身,對安賽魯道:“難不成足下有家小在江南,不然怎會如此關心戰事?如果真的如此,不必擔憂,這幾年來江南戰火不斷,小民百姓無不學得一身保命保家的法門,想來不會有事。”
安賽魯忽然神情古怪,張了張口,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話,稍停了停,才道:“是是,沈公子說得是,那我先行離開了,日後我們見麵再說話。”含含糊糊地說了這麼幾句話,他就要走,來得蹊蹺走得也奇怪,好像是專門來探路的,看到了想看的之後,急著離開似的,不僅別人奇怪,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好像有失禮數,於是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頭,對沈萬三道:“我的船要去蘇州,唯恐蘇州發生戰事,聽了諸位的話,我才放心。船上的人都在那邊等著,我就不久留了,日後咱們蘇州再見。”
沈萬三隻得讓人把他送到小船上,讓他離開。
小船走遠之後,石穀泰疑惑地對沈萬三說:“公子,這人來得怪。”
沈萬三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自言自語道:“爪哇,何不去爪哇一趟呢?在哪兒都是采購物品……”
石穀泰笑道:“公子要去爪哇?爪哇我去過,其國不大,國民皆是化外野人,動不動就拔刀相向,不過,當官兒的卻是愛慕我大國風骨,聽說有大元來的人,接待還算熱絡。”
沈萬三把思緒拉回來,道:“那我們再去一趟爪哇,順便看看那個什麼賽寶大會。”
陸德源在一旁聽到,連連搖手,連聲說:“不可,不可,你沒有聽到那些大胡子也要去爪哇嗎?我看他們不是好人,此去爪哇萬一有事,可怎麼好?我家裏可是有一大堆銀子沒人花,房產、地產沒人看著呢,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郭如意忍不住笑道:“那也不一定,陸爺你剛剛沒聽到石師父說嗎,爪哇國那邊很仰慕咱大元的人,說不定爪哇國的公主看到陸爺您一表人才,死活要招做駙馬,您在爪哇國和公主比翼雙飛……”說著,做了一個飛的姿勢,惹得眾人哈哈大笑,陸德源也被逗笑了,作勢要打郭如意,罵道:“我要是做了駙馬,先讓人把你小子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沈萬三不喜歡這種嬉鬧的場麵,現在更沒有這個興致,為了讓眾人注意到他的話,他表情嚴肅地對道:“陸爺,你不願意去的話,可以下船,爪哇我是去定了。”說完,才想到,做這個決定之前,似乎應該和石穀泰商量一下,又對石穀泰道:“師父,你覺得爪哇可不可以去?”
爪哇也有香料,隻是品質沒有別處的好,石穀泰本沒有去爪哇的打算,可是,他生性隨和,沈萬三當眾說出了要去爪哇,如果自己表示反對的話,無異於駁了沈萬三的麵子,讓他下不來台。